第21章 通向死亡之路的艾滋病(3)(1 / 3)

我一聽,顧不上多問,直衝山上塞虎棟村的泰畢斯家。我一口氣跑到她家,那張剛剛撤換下來,被擱置在門外的墊子和毯子告訴我,來晚了。我走近一看,那張還留有她的體味,並伴隨著她在生命彌留之際的墊子,原本隻有一寸厚的墊子,中間的部分已塌陷得幾乎觸到了地麵。泰畢斯是在這種境況下走完自己最後的人生的,真是太慘了。我走進屋裏,此時已是人去屋空。一束陽光投射進這陰森而空蕩的小屋裏,隻見她媽媽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屋角,那是她能與女兒麵對麵的位置。她很悲傷,但沒有眼淚,也許早就流幹了。見我來了,她急忙把我往外拉,然後往山下指了指,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輛卷著塵土的客貨兩用車,開著大燈(這是運送死人的習俗),正沿著崎嶇的山路,緩慢地向下行駛著。我晚來了一步,隻好眼看著那輛拉著泰畢斯的車越走越遠,消失在一片塵埃中。

原想問問關於泰畢斯最後的情況,但看到她如此難過,實在不忍心多打擾她。心想,還是等到參加葬禮時再說吧。

按照當地舊的習俗,人死的當天,要在地上挖一個洞,並在洞的一邊放一個架子,屍體將放在架子上,安置成嬰兒在母體中的姿勢。屍體運出房屋時不能走門,隻能在屋的後牆上鑿一個洞,把屍體運出來。

而現在許多人死後存放在醫院的太平間裏,一至三個星期後舉行葬禮。如果是嫁出去的女人要在丈夫家舉行葬禮,並埋在當地。葬禮通常選在星期六舉行。

據初步統計,從1998年到2000年,塔巴姆村因患艾滋病死亡的已有10人,其中7女3男。還有不少尚未發作的HIV攜帶者。

4.走向天堂

泰畢斯的葬禮定在2000年10月21日(星期六)下午2點舉行。

就在葬禮的頭一天晚上,天氣聚變,隻聽一陣巨響劃破夜空,接著下起了傾盆大雨。我準備好第二天要用的膠卷,吹滅了床頭的蠟燭,剛要睡覺。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我嚇了一激靈。“誰這麼晚了還跑來,不會出什麼事吧?”我輕聲嘀咕著,但並未下床開門。

“巴麗薩,開門。”

我以為是大酋長從馬塞盧來了,因為他經常往返於首都和這裏的兩個家,有時還會把首都家裏的女傭帶來。我趕緊穿上衣服,下床開門。隻見兩個濕漉漉的雨人站在我麵前。

是馬丹給索和她的兒媳婦曼堆子。

“巴麗薩,我們現在去泰畢斯家守靈,你去不去?”曼堆子急促地問我。

“這麼黑,又下這麼大的雨……去那兒……再說怎麼走呢?”黑天半夜的,這個時候她們提起泰畢斯,我心裏虛惶惶的。

“我們就因為剛找到車,所以這麼晚才來找你的。”

“……一夜?……整整一夜……呆在那兒?”我抬頭看了看電閃雷鳴的夜空,心裏瘮得慌。

“是唱歌,大家圍著她唱歌,跳舞。你不想照相嗎?”她又問我。

“我當然想,可是……”我有點不好意思告訴她我害怕。

我真的不敢想象,我在一群黑人當中,看著他們淋著雨,黑燈瞎火地圍著一個骷髏般的死人,手舞足蹈又蹦又跳的情景。如果再出現一些令我想不到的恐怖儀式,我連躲藏的地方都沒有。

“去吧,我明天會去參加葬禮。謝謝了!”我對曼堆子說。

她倆走後,我一直難以入睡。眼前總是隱隱出現泰畢斯那對求救的眼睛。直到後半夜,我都睜著大眼睛,僵直地躺在床上。我聽到外麵風雨交加,那“劈裏啪啦”的雨點打在房子的鐵皮頂上,就像從天空發射的無數顆子彈,穿過屋頂直射我的心髒,我甚至擔心狂風會突然把那層鐵皮掀掉。此時,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隻覺得自己已控製不住自己,一個勁兒地發抖。麵對漆黑的房子,想家,想親人,想朋友,真希望能給他們打個電話聊聊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