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幹脆爬起來,一下子點燃了12根蠟燭,明亮也許能驅散我心中的恐懼。接著,我又從旅行箱裏摸出久違了的手機,明知根本沒信號,也想僥幸地試一試。這一夜是12根蠟燭伴我度過不眠時光的。
清晨,雨終於停了,陽光透過雲層時隱時現地照射著。我和馬丹給索吃足了早飯,提著昨晚就已準備好的相機和膠卷,趕到村口攔車。我們要去莫節可桑村泰畢斯出嫁的村莊,參加她的葬禮,為她送行。
等了個把小時我們也沒能攔上車。
“怎麼辦?”我有點急了,直問馬老太太。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對我說:“等我一下。”接著就往路邊的一個小酒館跑去。
再回來時,她一臉的不高興。我問她怎麼回事,她說:“我的二兒子回來了,正在裏麵與朋友喝酒,他開了朋友的一輛車,我原想讓他送我們去,他說要10塊錢,我沒答應。”
“你兒子手上有車,怎麼不早說,害得我們站在這兒等了這麼長時間,我以為今天去不成了呢。10塊錢算什麼,我給他20塊。”說完,我從兜裏掏出20塊錢交給老太太說:“快點!越快越好,再晚就來不及了。”
沒過多久,就看見老太太的二兒子,眼睛紅紅的從裏麵跌跌撞撞地走出來,手裏攥著那20塊錢,讓我們站著等他,可能是開車去了。
我對馬老太太說:“你兒子,怎麼喜歡一大早喝酒,還喝這麼多,他還能開車嗎?”
“他們是從昨天晚上喝的,我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開車。”老太太一臉的無奈。
“什麼?喝了這麼久,肯定已經醉了。”我幾乎喊了起來。這時我想,還是別坐他的車了,到處是山路,萬一翻到山澗,太不值了。正想著,車已經開了過來。這會兒容不得我再遲疑,老太太直把我往車上推,上就上吧,該活的死不了,該死的也別想活,命是老天注定的。
一路上還算順利,因為沒有迎麵會車,他的車開得挺自在,隻是每到拐彎處,我都緊盯著前方,隨時準備跳車。我知道,一旦隨車掉進山澗,恐怕連屍首都找不回來了。
到達莫節可桑村,我看見已有不少人正陸續朝一個方向走去。
“這些人一定是去泰畢斯家參加葬禮的。”我對馬老太太說。
泰畢斯家的房子建在離路邊的不遠處。此時,已有不少來參加葬禮的人,稀稀拉拉地坐在她家門前的地上,不過,這是泰畢斯的婆婆家,而她自己的家在村後。自從被大風掀翻了頂之後,她家就再沒住過人。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村是長方形的,兩邊是山脈,村子前麵的山下,有一條簡易公路,據說,能通到南非的德班。而村後的半山上還有一條盤山路,是通往一個叫哈歸尼浩(HA KOENEHO)的村莊的,那裏有教堂,還有一個女子中學,能考上這所中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隻是那裏交通不便,也就更加閉塞。泰畢斯婆婆家大約有三四間房子,顯然比她娘家的條件要好一些。此時的泰畢斯被擺放在一間很簡陋的圓形草屋裏,等待著人們向她做最後的告別。這時葬禮正式開始,人們默默地排著隊,一個接一個地走進那間屋裏。馬老太太走過來小聲問我:“巴麗薩,你打算進去嗎?”
此時我的內心很矛盾,這可是再看泰畢斯的最後一眼,不向她告個別,好像有點對不住她。但一想到她已消瘦成魔鬼般的樣子,頓時就覺得腿軟。
我問馬老太太:“你去嗎?”
“不!我……不敢。”她說。
看著人們有序地進進出出,我鼓足了勇氣,對馬老太太說:“你真的不進去了?我覺得還是應該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