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通向死亡之路的艾滋病(1)(2 / 3)

那婦女聽罷,遲疑了一下,終於把我們讓進了屋。

真要往裏邁腳時,我的心卻突然懸了起來,心跳也不由地加快,連手上握著的相機都覺得沉甸甸的。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跟著老太太走進的病人的家。

黑黢黢的屋子不大,裏麵空空蕩蕩的,屋子的正中央,地上躺著一個蓋得嚴嚴實實的人。她頭朝裏,腳朝外,在她的頭頂上方,有一個燒著柴火的爐子,周圍七零八散地擺放著鍋和盤子。屋裏僅有的家具是一條長凳子,於是,我和馬丹給索被讓到了這條凳子上坐下。而那婦女很自然地坐在了病人的褥子上。此刻我和老太太離眼前的艾滋病人也不過兩三米的距離。

“你家有病人?”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問。可她聽不懂英語,便疑惑地看了看老太太。這時老太太替她說:“這是她的大女兒。”

“她得的什麼病?”我又問她。

老太太翻譯過去之後,她並沒有回答。隻是不停地用手為女兒掖著已經蓋得很嚴實的被子,一直沒有抬頭。

屋裏的氣氛很沉悶。這時,我定了定神,睜大了眼睛,仔細地看了看躺在眼前的病人。她身蓋一條褪了色的花毛毯,頭裹白布,緊閉雙眼,臉色灰紫,顴骨高聳,隻剩下皮和骨頭了。她直挺挺地躺在一塊隻有一寸厚的墊子上,一動也不動,若不是常發出陣陣咳嗽聲,儼然就是一具橫躺在屋裏的僵屍。由於她長期臥床,屋裏散發著一股酸臭的氣味。她不斷地咳嗽,使整個屋子仿佛彌漫著病菌。盡管我知道艾滋病並不通過空氣和一般的接觸傳染,但仍然不敢喘大氣,生怕吸進了病菌。

這時老太太很機靈地假裝問了我一句:“巴麗薩,你不是帶了很多中國藥嗎?能不能治她的病?”

我趕緊接過話茬對那婦女說:“如果你能告訴我她得的是什麼病,興許我能給她拿些有效的藥來。”

馬丹給索邊替我翻譯著,邊添油加醋地說中國藥怎麼好,怎麼見效。

其實,她得的什麼病已是人人皆知,我不過是想從她家人的口裏再證實一下。

“她得的是‘滿都’。”她媽媽說。

“什麼是‘滿都’?”我不解地問老太太。

“是腿上的病,所以她不能走路,隻能躺著。”老太太說完,向我擠了一下眼,示意她媽媽說了假話。

我對她的回答很失望,但又一想,今天她能讓我進這個家門,已經很不錯了,至於拍照片是下一步的事。

我坐在屋裏並沒急著走,想跟她媽媽聊一聊。盡管馬丹給索不大情願陪我待下去,但沒有她當翻譯,我們無法交流。

“泰畢斯是她的大女兒,1994年查出的‘滿都’,今年5月份她突然帶著最小的孩子回到塔巴姆。剛回來還能走幾步。但老是咳嗽、拉肚子。到了7月初,身體越來越虛弱,一步也走不成了,每天隻能躺在床上。她老說渾身疼,也不想吃東西。這個月就更重了,連翻身都困難。話也很少說了。”

她說的全是病情,該不是把我當成醫生了吧。

說著,她媽媽從牆角拿過幾個發黃的紙包,讓我看。

“這些是泰畢斯吃的藥,鎮上醫院的大夫三個星期來一次。”馬丹給索向我解釋道。

接著她又說:“她媽媽想跟你要點中國藥。”

“可她沒跟我說實話,再說我哪有治這病的藥。想治病隻有上美國,或南非也行,起碼要花幾十萬或上百萬,她連飯都吃不飽,哪兒還有錢呢。”

我以為用英語說這些話,她們聽不懂,誰知,這時躺在地上的泰畢斯突然微微地睜開了眼睛,側了一下頭,朝我斜了一眼,但沒有任何表情。這時,老太太用胳膊捅了我一下,轉過臉,像是暗示似的對我說:“人家泰畢斯當過老師,ENGLISH GOOD(英語好)。”

我一聽,有點不知所措,也不知剛才說的話有沒有冒犯的地方。但我又一陣欣喜,至少可以直接和她交流。我順手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把糖和兩盒清涼油,走近泰畢斯,蹲在她麵前,輕聲對她說:“你好!我叫巴麗薩,是中國人,住在大爹馬太裏拉家,是來拍照片的,希望你的身體能早點好起來。這是糖,很甜,給你吃。過幾天我會再給你送些食品來。”

聽了這些話,泰畢斯臉上仍沒有任何表情,也沒說一句話,隻是無力地又閉上了雙眼。

我將糖放在了她的枕邊,同時發現枕邊還放著一本聖經,也許隻有耶穌才能拯救她,給她力量,使她愉快,使她得到真正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