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出來嗎?大爹大我15歲。他已經75歲了,我也60歲了,我們是1960年結的婚,當時他35歲了,而我才20歲。”
“那時候大爹是幹什麼的?”我問。
“蓋房子。他從小跟他爸爸學蓋房子,直到現在。”
“大爹馬太裏拉的房子是他蓋的嗎?”
“當然是!”
這下我總算對上號了,有點對這老頭刮目相看了。別看他已經75歲了,而這個年齡在塔巴姆村的老頭中也是屈指可數。但從他身上可以看到一種充實的精神狀態,而這種狀態,隻有在城市裏才能看到。
據他妻子講:大爹嘎以脫拉從小是跟著爸爸在蓋房子的地方長大的,所以,他從沒上過一天學,也不識一個字。1943年,18歲時,他的爸爸去世了,他就去南非當了礦工,一幹就是27年。此時他們已經結婚,雖然有了4個孩子,但老大和老二都是隻活了一歲就死了,兩個孩子的死,給這個家蒙上了一層陰影。悲傷之際,大爹嘎以脫拉決定回來謀取生路養家糊口。
回來後,他便像父親那樣,給左鄰右舍蓋房子,幫別人種地,砌牆,收拾花園,種菜,養花。漸漸有了一定的名聲和信譽,請他的人也就越來越多,甚至大酋長都來請他。大酋長家的房子挺複雜,客廳、衛生間、臥室和廚房分得很清,不像老百姓的房子,白天做飯,晚上睡覺。不過,一旦把大酋長家的房子蓋好了,其他人家的房子蓋起來就沒那麼難了。現在,常有人來找他蓋房子,在當地,他也算是名聲大噪,而且,這些年,他已經為當地的老百姓蓋了各式各樣的房子。
難怪我會在大酋長家蓋牛圈的地方看到他。
這時,大爹嘎以脫拉晃著高大的身軀,走了過來。我對他說:“你應該為自己建一個像大爹馬太裏拉家那樣,有衛生間,也有廚房的大房子,你想過嗎?”我問他。
他聽不懂,妻子隻好在一旁說:“我們早就想住大房子,可惜沒錢,你要是能給我們一點錢,我們會很高興的。”
我心想,怎麼說著說著就開始要錢了。
我問大爹:“你不識字怎麼給人家蓋房子,又怎樣收錢呢?”
“他是用腳量尺寸,大概一米100塊錢。但並不精確,都是鄰居,他也就不那麼認真了。”又是妻子替他回答我的問題。
看得出,大爹嘎以脫拉是個很本分的人,做事也非常認真,富有責任感,他們全家,6個孩子和父母,還有3個兒媳婦和他們所生的6個第三代,全家17口人,住在一起,一家人和和睦睦,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兒。我想這與大爹嘎以脫拉的心態和精神麵貌有著直接的關係。
村裏靠蓋房子謀生的不隻嘎以脫拉老人,但從小就與蓋房子結了緣的人卻微乎其微。別看他已75歲高齡,但與那些中年早衰的男人相比,他有著健康的體魄,他不抽煙,不喝酒,終日在戶外呼吸著大自然的清新空氣。每星期從一至六仍然奔波在外,他說這不全是為了掙錢,而是希望自己能成為村裏最長壽的老人。
在當地,未婚的女人要想找個能使自己吃飽飯的地方,隻有一條途徑,就是給有錢人當傭人。在塔巴姆村,許多女人都對我說,想去馬塞盧給中國人當女傭,如同中國的年輕人喜歡在外企工作。她們認為給外國人幹活吃得好,掙錢還多。在她們看來,當女傭最現實的就是天天能吃飽飯,而如果是去大戶人家幹活,水漲船高,自己的身價也能提高三分,所以,去都市當女傭,是村裏女孩兒的夢想,而如果能去大酋長家當女傭,無疑是村裏的幸運兒。
村裏19歲的裏耐歐(LINEO)就是人們眼中的幸運兒。但不幸的是她隻幹了一年,就不得不離開酋長家。
5.懷孕的女傭
裏耐歐(LINEO)在馬塞盧給酋長家做女傭已經一年多了。
有一天她突然告訴酋長夫人,她已經懷孕8個月,就要生孩子了。夫人聽了這個消息吃了一驚:
“那男人是誰?你們在哪兒發生的……是不是在我家裏?”夫人最擔心白天她上班不在家,傭人們在家幹那些事,她有些急了。
“不!不!絕沒來這裏,打死我也不敢。”
“你把那男人叫來,我見見。”夫人嚴厲地說。
裏耐歐隻是搖頭。因為,她的幾個男朋友都不承認這孩子是自己的,而她自己也不能肯定這孩子究竟是誰的。
夫人曾對我說:“裏耐歐還沒結婚,但聽說她同時交了幾個男朋友,我最擔心那些男朋友裏有艾滋病毒攜帶者,如果是這樣就太糟糕了。”
裏耐歐的爸爸隻活了46歲,1999年患肺結核病逝。她媽媽放下這個家,自己跑到馬塞盧也給人家當了女傭。而她的妹妹馬納歐(MANEO)與姐姐幾乎同時未婚懷了孕。慶幸的是,妹妹的男人不僅有一份給大酋長家放牧的工作,人長得也很帥氣,而且決定娶她,就連訂婚的禮金都已給了她,隻是按當地風俗,孕婦是不能舉行婚禮的,要等孩子生下三個月之後,她才可以正式出嫁。所以,妹妹拿到錢,每天快樂得像個燒包,總喜歡去村裏的小店買她最愛吃的、已經放置很久、比石頭還硬的餅幹。有時她也會帶著家裏不到10歲的小妹妹,在村裏過著遊蕩式的生活,今天去姨媽家裏,明天又去找祖母,後天也許就在鄰居家。好在村裏人相互之間像個大家庭,人們給了她們很好的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