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遞給我一個已經摔得不見瓷的缸子。我一看愣了,這哪是啤酒,簡直是粥。這也叫啤酒?不會弄錯了吧,可我明明看見她是從剛做好的啤酒中舀出來的。我硬著頭皮喝了一口,哇!又苦又甜還有股我說不出來的怪味,我差點把酒吐出來,哪裏找得到啤酒的感覺,我失望極了。
我隻好將破缸子還給她,衝她直搖頭。
她看我隻喝了一口,又遞過來說:“TEN NO. PROBLEM”我知道她是說這酒隻有10度,沒問題,不會醉的。
她哪知道我是嫌太難喝,就我的酒量,別說10度,就是65度的二鍋頭我也沒怵過。
她看我不喝,就跑到院子裏,把一個歪斜在地上的木頭杆子拿起來,再把上麵白色的編織袋紮了紮,然後將那杆子支了起來。我看她一個人挺費勁,就趕快過去幫忙。這時外麵已經來了幾個男人,大概都是來喝酒的。他們見我們兩個女人支那木杆子有點費勁,就都來幫忙。杆子豎起來了,那白色的編織袋在藍天下隨風飄揚。人們看到這個旗子就會陸續來喝酒了。我發現,這裏人的生活很簡單,以至於表達事物的方式也很簡捷,直白是人真切的本色,我很喜歡這樣。
周五的下午,人們陸續騎著馬開始來她家喝酒,我想這恐怕是世界上最簡陋也是最便宜的酒吧了,沒有桌子和椅子,人們隨意地坐在門外的地上,邊喝邊聊,女人們還喜歡吸鼻煙。通常喝一罐(估計相當於一升左右)才2塊錢,有人能喝五六罐。酒灌得多了,就要放水,然後跑到房後的一個角落裏,管它有人沒人,大排量地放上一通。之後,繼續喝,直到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才會停止。那些從遠處騎馬來的男人,幾乎人人都是趴在馬背上,信馬由韁,任憑馬自己找回家。住得近一點的人,常喜歡趁著酒勁兒深更半夜邊走邊放聲高歌,好像這世界上隻有他一個人存在。總之,喝了酒的人什麼形態都有,但有一點,他們從不在馬目都刮家惹事。因為,大家都知道,她是一個沒有男人的寡婦,是應該受到保護的弱者,絕不能給她本來就很不易的生活再雪上加霜了。
通常馬目都刮做一桶啤酒能賣三天。周六和周日來的人最多,但不管喝到多晚,男人們都得離去。因為沒有丈夫的馬目都刮,是不能隨便讓男人留宿的。至於是否真的有男人常在此過夜,她妹妹說:“這事兒我要替姐姐保密,因為她現在還沒有最後確定,誰是她的男朋友。”
馬目都刮共有三間房子,兩間住人,一間做飯,但是她家是我在塔巴姆看到的少有的幹淨家庭,盡管隻有三張床和一個櫃子,生活很簡陋,但每一處都被她整理得幹幹淨淨。看來她從小上的8年學和所受的教育使她受益不少,至少她養成了良好的生活習慣。遺憾的是,當初她在學校學習的英語,如今已都還給老師了。
當地人有喝啤酒的嗜好,像馬目都刮家這樣所謂的“小酒館”大約不下10家,這也是當地人謀生的一種方式。
做啤酒固然可以賺點錢,但對於那些丈夫喜歡酗酒的家庭,就不適宜做這種買賣了,因為,一旦有了自家不花錢的酒,很難控製男人每天喝酒的欲望。就拿莫亞尼來說,喜歡酗酒的丈夫,喝了酒動不動就對她大打出手。她說,如果自家做了啤酒,真不敢想象丈夫每天會對她怎樣。
所以,她隻有選擇其他謀生的方式來養家糊口。
3.當裁縫需買發電機
有一天,我和馬丹給索路過大爹莫亞後目(MOJAKHOMO)家,無意中發現,他家門口放著一台日本產HONDA牌小型發電機。我問馬老太太:“這家是幹什麼的,怎麼會有這東西?”,因為,這在當地可是稀罕之物。
“他們做裙子,賣了錢就能吃飯了。”她說。
“咱們進去看看。”我話音剛落,不知從哪兒“騰”地猛竄出一隻小黃狗,衝著我們一個勁兒地狂叫。我被嚇得站在原地不敢邁步,好在它並沒撲上來。主人夫婦趕緊出來,招呼那狗,然後連連向我道歉。
狗被趕走了,夫妻倆看著我和馬丹給索沒有說話,隻是麵帶笑容地站在院子裏,有點不知所措。馬丹給索看看他們,對我說:“這兩個人很老實,不喜歡說話。”
接著,馬老太太用當地話向他們介紹了我,他倆不停地衝我點頭。
有意思的是,聽完了對我的介紹,那男人按當地禮節很認真地上前和我握了三下手。先握一下手,再握大拇指,然後再握一下手,共握三次。他還用特別規範的英語對我說:“你好!歡迎來到我們家。我叫莫亞後目,這是我妻子莫卡勞(MOKARUBO)。”
“你能說英語?”我一陣高興。
“一點。”他說。
“在哪兒學的?”我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