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萊索托官方講英語,於是她誤以為全世界都該如此。
我對她說:“中國有自己的語言,為什麼要說英語。”我還告訴她,中國有12億人口,她扳著手指算也算不過來。我又說:“中國每年都要對你們國家有所援助。”
“MONEY?(錢)”她撚著手指問我。
我點了一下頭。
她眼睛頓時一亮,看看兩邊,有意把聲音放小了對我說:“你回去後能不能跟中國政府說一下,把援助的錢直接給我們家一些。”
“什麼?”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想讓中國政府給你錢?”我問她。
“是!”她很坦然地回答。
我哈哈大笑起來。“不可能,不可能,那是兩國政府間的事,有你什麼事。”我故意逗她。
“中國政府的錢是給國家和人民的,但錢都讓國王拿走了,我們什麼也得不到。你跟政府說說,直接把錢給我們就行了。”她再一次降低了聲音,湊到我耳邊說:“你看大酋長多富,我們多窮。給了我們錢,我們也能富起來。”
“你死了這條心吧,這事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很肯定地告訴她。
她一下子生氣了,衝我大聲吼起來:“你們中國人不好,我對你這麼好,可你卻不肯幫助我。”
我怎麼解釋都無濟於事,這老太太倔起來誰都不論。後來等大酋長的司機皮特來了,我讓他幫我解釋,才算解了圍。
通過這件事,我發現當地老百姓雖然沒文化,心裏還是有想富的意識的。他們並不願意一輩子貧窮下去,也並非不想改變現狀,但由於自古所延續的狀況和對命運的默認,他們不具備改變現狀的能力。當我告訴她。中國大多數人的生活水平基本相同,貧富差別並不是很大時,她羨慕極了。她告訴我,這種生活正是她夢寐以求的。但我想,就萊索托目前的狀況,由於貴族與貧民地位的懸殊,決定了其社會差別,以及由權力帶來的經濟與文化的差異,很難消除貧富差別。
而馬丹給索在貧民中,並非是最貧窮、最底層的人物,至少當她家裏實在缺錢的時候,她還可以找出一些不穿的舊衣服,拿到村裏去賣。有一次,我去找她,正碰上她剛從家出來,連背帶提的弄了兩大包衣服。
“你準備出遠門嗎?”我以為是她出門收拾的行李,心想,沒聽說她要出門呀。
“不,是去賣衣服。”她說。
沒聽說她也做買賣。
“替誰賣?”我問她。
“這些都是家裏不穿的舊衣服,用它換點錢。”
她還挺有經濟頭腦的,我擔心這麼多舊衣服,很難賣得出去。
我接過她肩上一個大包,跟她去了鄰近的小村子。
走到村中間一片空曠的地方,她累得直喘,便放下大包,一屁股坐在上麵說:“等一會兒就有人來了。”
我問她要不要大喊兩下,她搖頭說不用。
大約過了兩三分鍾,果然有婦女朝這邊走來,老遠就開始向我們打招呼,可能是馬老太太已告訴了她賣衣服的事。對方表示要看看,於是老太太就從大包裏提溜出一件又一件衣服,向那婦女展示。
“這麼遠哪兒看得清,讓她走過來自己挑。”我對老太太說。
她好像沒聽見我說話,不停地從包裏往外掏衣服,看過的就甩在地上,等那婦女走過來時,衣服也掏得差不多了,攤得滿地都是。好在那婦女一下買了三件,不過,說是沒帶錢,欠著。
不大的工夫,又來了不少人,但都是買了衣服賒賬的。就這樣,我倆轉了三個村子,居然把衣服全賣完了,那些衣服因為是舊的,所以賣得很便宜,隻賣幾塊錢,隻要價格便宜,東西就好賣。這裏的人買東西不講包裝,也不講新舊,更不挑三揀四,隻要是看上的,付了錢,拿了就走,十分痛快,這與他們粗獷的性格有很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