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丹給索性格十分倔強,做事也很執著,但有時思維簡單得隻有一根筋,為此我倆吵吵罵罵是常事兒,好在事情過後,兩人都忘得快。
9月份是當地的春天,整整一個月大風不斷。山裏一旦刮起七八級大風,整個一片沙塵暴,黃土彌漫得根本喘不上氣,不少房頂都被掀翻了,哪裏還拍得了照片。有一天,我和老太太要去一個叫莫節可桑(MOJAKISANE)的村莊,大約要走兩三個小時。中途突然刮起了風,頓時天空飛沙走石,滿嘴沙土,連大氣都沒法喘。我對老太太說:“這種天沒法拍照,咱們先回去,找個好天再去。”
“那可不行,你說要去的,必須去。”她頭也沒回徑直朝前走,把披的毛毯往頭上一罩,像是做好長途跋涉的準備。
“風這麼大,咱們就是去了,也沒法拍呀。”我幾乎對她喊了起來。
可她根本不搭理我,兩手用毛毯裹緊了頭,一個勁兒地朝前走。這下我一股火直躥腦門子:“這麼大風我拍個屁,把我相機都毀了,你他媽的整個是一根筋。”我急了用中文直罵,知道她也聽不懂。但又一想人家還不是為了我,去就去吧。可是,當我們爬到山口,風刮得更大了,連站都站不住,更別提往前走了,好像有堵牆在頂著我們,根本邁不了步子。這下我真生氣了,衝她大喊起來:“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堅決不去。”然後,扭頭就走。走了老遠,我回頭一看她也跟上來了。於是我放慢腳步有意等了她一會兒。她走了過來,氣呼呼地質問我:“我喊你,你為什麼不理我?WHY?(為什麼)WHY?(為什麼)”
“WHY!WHY!你WHY個屁!”我一急就用中文。我心說:“怎麼著?你還敢反了!”
我提高了八度嗓門對她說:“去不去那個村我說了算,聽著!咱倆,我說了算,今天,毛牙,吐馬尺(風太大),你難道看不見?告訴你,在中國,我父母管不了我,丈夫管不了我,連我的老板都管不了我,在這兒不是大酋長也不管我嗎?你還想管我!NO,GO AWAY(走開)!”
管她聽沒聽明白,反正我倆是各自下的山。
還有一次,我很想看看村後那座山背後有什麼景色,是否能拍風光片,我們說好,上去看看。我告訴她:“咱們順著放羊的小路,爬到山側麵能看見山那邊就行。”
我畢竟年輕,爬山也快,為照顧她我說:“你不必往上爬,在山下坐著等我就行。”誰知,一個多小時後,等我下山時,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往山上看去,這老太太正撅著屁股,吃力地往山頂上爬呢。我衝她揮揮手,示意她下來,她卻衝我揮手,讓我上去,我不得不扯著嗓子,吃力地大聲喊:“我已經看過了……不好……,你快下來吧……”
“上來……你沒到頂……你說過要上山看那邊……”她又較起真兒了。真讓我哭笑不得,這可是海拔3000米的高原,我爬山都如此費力,她那麼大年歲了,肯定更吃力。嗨!算了吧,再爬一次,全當鍛煉身體。於是,我再度往上爬。
事後我對她說:“你根本沒必要爬山,坐在山下等我就行。”
她說:“NO,大爹馬太裏拉說,讓我跟著你。”
“我明白,大爹的意思是讓你保護好我,但不是老貼著我。你歲數大了,又那麼胖,走得太慢,我拍照片每次都要等你,太耽誤時間。知道嗎?”跟她費盡口舌,可她就是要聽大酋長的,說什麼也要緊跟我,不管我怎麼說,她都是:“NO!NO!”
後來我想了一個新招,就對她說:“你非要緊跟著我,可以!要是我不高興,一分錢也不會給你,你可要記住了。”
畢竟相處了不短的時間,她也知道我的脾氣,一聽不給錢,立馬急了:“YES!YES!YES!聽你的。”這會兒她又什麼都YES了,看來錢還真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