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按這兒的規矩,小偷偷了誰家的東西抓起來就住誰家,直到把偷的東西還清。上個月,紮嘎達(JAKATA)家的牛被偷走了21頭,那兩個小偷抓住後,現在還住在她家呢。”
我心想,假如還不上賬,就在人家一直住著,還有吃有喝。這兒吃不上飯的人太多了,偷了東西,正好找個吃飯的地方,挺合適。而那些被偷的人家,損失就更大了。這算什麼規矩呀。
“當然,不能白吃、白住,每天必須幹活。”她接著說。
“睡覺怎麼辦?半夜會不會跑了。”我始終覺得他們考慮得太簡單。
她說:“睡覺時讓她躺在地上,用繩子捆上。”
我對這事兒感到懸。
果不其然,過了兩天,老太太一臉沮喪地告訴我,那小偷半夜跑了,她們還想再去達翁村抓她。我對她們說:“這次她肯定不會那麼傻往家跑,等過了這段風聲,你們再去。”
她們答應了。
後來,她們真的把她又抓了回來,這回深仇大恨可是積壓了不少,那小偷怕自己被打死,哭著喊著要見酋長,還要去警察局。不久,聽說很快就有人把她從警察局保釋出去了,而那1000塊錢,始終也沒有下落。
5.一根筋的馬丹給索
其實馬丹給索是個挺不容易的女人。她本是祖魯族人,1961年17歲時嫁到塔巴姆村。不幸的是,她30歲那年,丈夫外出時被車撞死了,留下了5個孩子。不久,一個孩子病死了。她一個人把4個孩子拉扯大。大兒子丹給索(TANKISO)在村口開了一家小店,雖不算紅火,但因他人厚道,人緣極好,不少人有事沒事都去轉轉。二兒子尼道特在南非當礦工,雖說危險性大些,也很苦,但終歸能掙點錢。女兒吐亂(THOLOANG)原與男朋友未婚生了一女孩兒,但那男人突然拋下她們母女,不辭而別。待她找了新的男朋友後,將女兒扔給了馬丹給索。一晃這個叫馬歸那(MAKOENA)的女孩兒已經11歲了,而且特別懂事,成了馬丹給索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人。三兒子力少鬧鬧(LEHLONONO)是最幸運的,他在大酋長的幫助下,在馬塞盧當上了警察,這是村裏多少人都羨慕不已的工作。對於馬丹給索這樣的家庭,在村裏再沒有第二家了。比別人幸運的是,她是大酋長的管家,是與大酋長絕對能說得上話的人。不過每當說到這些,她都會自豪地說:“我丈夫家族姓李子也(LETSIE),與塞伊索相同,都是貴族大姓。”言下之意就是說,她可不是個下等人。從她的個性和她的家庭情況來看,她的確有點大姓人家的勁頭。比如,她特喜歡穿漂亮衣服,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高興了還能翩翩起舞。別看她胖,跳起舞來動作十分協調,既柔軟又有力度,就連翹起的肥屁股,都顯得與眾不同。她還喜歡唱歌,嗓音和樂感都很棒,每逢唱到動情之時,都會閉上雙眼,情不自禁地搖顫著腦袋,特投入,那對厚嘴唇,幾乎快翹到鼻子上了,很滑稽。最使我愉快的是,每天傍晚我們拍完照片,伴著暮色,走在回家的路上,她都會教我唱萊索托民歌。有時我覺得她像個地道的黑人歌手,有時又覺得她年輕時一定是個民間舞蹈家,而且是那種特純的民間藝人。她喜歡管人,而且是上級管下級,管你沒商量的那種。她還喜歡窺視別人,生怕誰有什麼事瞞著她。最有意思的是她還會撒嬌,甚至像個少女,羞答答的。但這種情形多半是在大酋長或一些上等人麵前才顯現。可一旦在熟人麵前吃起東西,她就沒樣兒了。她的飯量出奇地大,能吃一大盤子冒尖的巴巴粉,那東西可是玉米磨的粉,不僅分量重,難消化,還特頂飽。然而她一日三餐都能幹掉滿滿一大盤。每次大酋長吃過的排骨肉,不論是牛、羊還是雞,她都要再啃一遍。她那對大牙絕對尖利,連夾在骨頭縫裏的細肉絲都能剔出來。她啃起骨頭非常投入,讓人看了能勾起食欲,隻可惜她隻能啃大酋長啃過的骨頭。我想,她要能啃上一塊新鮮排骨,肯定要回味好幾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