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99年12月8日來到這個國家的,要到2001年12月7日結束工作。剛來時先在馬塞盧工作,今年2月才到這裏。我們到這個區一共來了六七個人,分別在不同的地方工作。他們都住在鎮上,而我被分配住在這裏。其實,這裏雖然條件差點,但很清靜,村裏的人也很好。所以,我喜歡這裏。平時我在莫霍特隆區教育局上班,但也經常給當地幾個學校的老師教授英語。我很喜歡這份職業。當你教了一大批已經成材的學生,回過頭再看自己,很有種成就感,心裏也很充實。”他很得意地對我說。
“來非洲,雖然付出不少,但可能很難等到學生成材,你內心那種成就感,會不會打折扣,甚至感到很失落?”我問他。
“當然不會。我來幫助他們,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我想全世界的人,不論貧窮與否,至少都應該有基本的文化。我想,隨著各國來的誌願者多了,這裏會有很多改觀的。”
接著他又說:“我還沒去過中國,很想等非洲的工作結束後,到2002年和朋友一起去看看,我想中國也一定需要英語老師吧?”
我告訴他,中國這些年發展得相當快,已經不再是貧窮落後的國家了。學英語的人也很多,但到中國教英語並非會說英語的人就能去,各學校的外籍教師是要經過嚴格篩選的。我的意思我想他是聽明白了。之後,我又對他講了許多有關中國的事情,他聽得很入神。最後他說:“如果你想提高自己的英語,每天晚上可以到我那兒去,我教你。”
我聽後,高興極了。因為我和肯恩居住的房子,相隔不到百米,晚上我又沒有其他事情,學英語正是好機會,於是,我們就算說定了。
初次走進肯恩的房子,天已經全黑,屋裏的桌子上點了一根細小的蠟燭,蠟燭下有一個滴滿蠟液的小鐵盤,蠟燭顯然已點了很長時間了。屋內非常昏暗。我進門前,他正在燭光下看書。這是個圓形房子,屋裏的擺設很簡單,一張靠牆的單人床,屋子的正中擺放了一張粗糙的長方形的木桌和兩把木椅,桌子旁邊的地上擺著一個存水的塑料大桶和洗澡大盆,靠牆還有一個支起的煤氣灶。他說,這些都是組織機構安排好的。
“你也要自己做飯?”我問他。
“當然!要麼,我吃什麼?”他說得挺無奈。
我沒有急於坐下,又走到貼有許多照片的牆邊,由於屋裏太黑,我舉著手電看了看。
“這是我的爸爸、媽媽、兄弟、朋友。你看,這是我來非洲之前,有多胖。現在我已經瘦得快變成另一個人了。”說著,他挺了挺自己高大的身板。
“你想家嗎?”我問他。
“非常想,真的,很想!”他說。
這時,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並對他說:“我也很想家。”
之後,我們都沉默了。
大約有幾十秒的工夫,他讓我把手電對著另一麵牆照射,我順著手電光看去,發現牆上貼滿了五顏六色的兒童畫。
我吃了一驚。
他站在我背後說:“你看看畫上的名字,是不是都挺熟悉的。”
我一看,全是本村的孩子。
“晚上沒事幹,有時我會教孩子們畫畫,我很喜歡他們。”他對我說。
牆上的畫很生動,如不是在這兒看到它們,我真不敢相信,這些畫出自於那些連溫飽都難以保證的孩子們的手。盡管這些孩子上不起學,但是肯恩的心卻與他們貼得很近。隻有這樣,才能發現孩子們身上的長處。可以想象,教這些從沒上過學,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的孩子們畫畫,該何等艱難。牆上畫的大都是孩子們生活中所看到的東西,畫中的人物都是黑皮膚,厚嘴唇。我看見一幅畫,上麵畫了一條河,河的旁邊是圓房子,房後有一座高山,天上有一群小鳥正自由自在地飛翔。看得出,孩子十分向往外麵的世界,盡管他們對外界一無所知,但並不妨礙他們有美好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