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全是吃的。”我告訴她們。
“是中國食品嗎?怎麼吃?”她們稀奇地想等著看我做飯。
我從首都來時帶了不少吃的,番茄醬、辣椒醬、方便麵和一些罐頭。但眼下我並不餓,也不著急做飯,所以幹脆放下手上的東西,湊過去看她倆做飯。因為我也想知道她們怎麼做飯,都吃些什麼。
在這兒大酋長仍然吃的是巴巴粉和卷心菜,但即使是巴巴粉也是有區別的,大酋長吃的是既白又細的,而老百姓吃的是既黃又糙的。大酋長還專門從首都帶了隻烤雞,不過,我看女傭隻撕了條雞腿放在盤子裏,其他的又收起來了,可能是下頓再接著吃。菜是在一個鐵盤子上連撕帶切,碎得都能包包子了,然後往鍋裏稍倒些水和油,連煮帶炒。我嚐了一口,不算難吃。大酋長吃飯挺簡單,除了主、副食,還有奶茶或咖啡。倒是餐具挺講究,每道菜都用盤子蓋上,由管家或女傭放在托盤裏,再端進屋裏。
傭人們吃飯,則每人一個大盤子,巴巴粉和菜盛得冒了尖,足有八兩,她們都是用右手抓著吃。其飯量之大,食欲之好,速度之快,沒的說。每個人就像嗓子眼兒裝了吸塵器,轉眼工夫,一大盤子巴巴粉就見了底。
後來,我也買了巴巴粉,並且自己學著做。不過,我做的是中非合璧式的,大雜燴,裏麵既有糖又有鹽,還有當地的辣菜罐頭。有時還把牛奶混進去,一鍋下來菜飯都齊了,既省事又有營養。
一次,我的飯做多了,吃完了還剩了一些,便順手倒在了垃圾桶裏。我剛轉身,就見女傭把剩飯從垃圾桶裏撈了出來,放在一個髒盤子裏。我以為她是要喂狗,沒有在意。過了一會兒,她把那盤子和裏麵的巴巴粉都送給了一個穿得破破爛爛且髒兮兮的老頭。那老頭像得了腦血栓,話也說不利落,每走一步都得拄著破棍子,甚至連站都站不穩。我以為這老頭是她家的老人,心想,這樣對待老人真是太不像話了。於是,我厲聲對她說:
“NO!這是髒的,是垃圾,怎麼能給老人吃!”
我的突然舉動使她受了驚嚇,她以為我不願意把自己的東西給下人吃,趕緊解釋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大爹說:‘餓’。我以為……SORRY!巴麗薩,SORRY!”
她肯定是誤會了。我知道由於語言障礙,很難與她說得清,便幹脆跑回廚房,重新煮了巴巴粉,交給她,並示意她給老頭送去。我連比畫帶說地告訴她給老人吃了垃圾會得病。這回她聽懂了。她左手接過盤子,右手衝我豎起大拇指,嘴裏不住地說:“好人,巴麗薩,好人!”
從此以後,那位叫塔波(THABO)的老頭從每天清早就坐在大酋長家對麵的地上,一見我出來,就用顫顫巍巍的聲音,有氣無力地喊我:“巴……巴……巴麗……巴麗薩,都……都……都賣拉(你好)!”
我知道他是在等吃的。當然,每次他也沒能落空。久而久之,村裏人都看在眼裏,以至於有一天大酋長對我說:“我給你在這兒找個丈夫怎麼樣?”
“我有丈夫,在中國北京。”我挺認真地向他解釋。
“我知道,那是你的中國丈夫,我指的是萊索托的丈夫。”大酋長笑了,我一看是開玩笑,便嘻嘻哈哈地問:“行啊!是誰?”
“大爹塔波。他生下來就有病,60多歲了,從沒結過婚,你對他那麼好,還不給他個機會。”他說。
“好!我聽大酋長的,現在就去找他結婚。”說著,我立馬跑出去衝著那老頭就喊:“大爹……大爹……我來跟你結婚……是大爹馬太裏拉來讓我來的,趕快給我聘禮,快點,快點!”我邊說邊笑,逗得大家也笑,隻可惜那老頭並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麼。等別人翻譯給他聽時,他樂得接連放了好幾個響屁,鼻涕、眼淚和口水一起往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