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今晚必須住進大酋長家
眼下我跟隨著大酋長,乘坐他的日產6個缸的TOYOTA客貨兩用車,從首都馬塞盧沿著荒漠並且崎嶇的盤山路,來到這座被四周高山環繞的塔巴姆村莊。一路上,汽車穿行在深山峽穀中,四周光禿禿的山脈令人感到淒涼。盡管出發前夫人已告訴過我這兒是高原,但仍與我想象的非洲相距甚遠。
“這簡直就是進了西藏。”我心說。回頭看看我身邊的大酋長,他身著雪白的襯衣,筆挺的西裝,像是要進大都市參加一項重要會議一樣。這可與國內的領導大不相同。在中國,隻要是去農村工作或視察的領導人,都要換上既隨意又樸素的便裝,為的是可以很快與當地的環境相融合。也許這位非同一般身份的酋長,有意識地與下人有所區別。或者這完全是大酋長自己的生活習慣。
汽車不知在深山裏拐了多久,當天色已經完全漆黑時,司機開始放慢了速度。
“快到了嗎?”我問司機皮特。
“是的,前麵就是。”他說。
我睜大了眼睛,拚命地順著車燈朝前看,我急於想盡快看到這個村莊的概貌。可是第一眼看見的卻是一排鐵絲網。“這村莊怎麼這麼像戰區,還有鐵絲網?”我正覺得納悶,車已停了下來,顯然是到了。皮特隨手熄滅了大燈,我趕緊推門下車,想看個究竟,誰知,眼前竟是一片漆黑。
“是停電還是沒電?我怎麼事先沒考慮到這事。”我有點失望地小聲嘀咕著。
借著微亮的月光,我抬頭望了望遠處,沉寂的山村黑壓壓地坐落在眼前,格外地寂靜,仿佛把我送進了深淵。好在夜幕掩蓋了我的恐懼。我想盡量別吭聲,別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下車後,沒人關照我這位站在夜幕中的外人。隻聽見村裏來了人,正在與大酋長說話,盡管與我咫尺相對,我卻隻能看到一對對像螢火蟲般閃爍的眼白和一排排白牙忽張忽閉不停地閃動。他們黑色的麵孔被融入在夜空中,每個人臉上隻見那三個亮點在晃動,好像是被懸在半空中的幽靈。隻有他們發出的聲音,才使我感到看到了人的魂靈。我根本無法分辨他們對我的到來流露出了何種表情。此時,沒人與我握手,也沒人與我打招呼,像是沒人注意到我的來臨。他們隻是一個勁兒地與大酋長寒暄著。
最讓我擔心的那種初進黑人部落時的刀光劍影、虎視眈眈都沒有出現。突然,背後伸出一隻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胳膊,隻聽那人說了句什麼,拉著我就走,我的頭皮頓時發炸,失控地尖叫起來。那慘厲的聲音撕裂了夜空,讓星星都難以承受。驚恐、絕望、失落、充斥著我,他們是否要將我大卸八塊?我那顆懸著的心簡直就要蹦出來了,此時早已沒了對策,腦子一片空白。其實人家不過是想領我進屋,隻是動作過於簡單和僵硬。再仔細看那人一眼,好像還是個很胖的女人。可我這一叫,倒把那人弄驚了,像是燙了她的手,嘴裏嘀咕了一堆我根本聽不懂的話。好在我看不清對方的表情,隻是覺得那雙對我的驚詫表示不滿的眼睛,極像是鋒利的牙齒,恨不能把我嚼碎。
之後,我被帶到一座圓形土房子,我推門探頭朝裏看了看,一股冰冷加酸黴的氣味兒撲鼻而來。空曠的圓屋裏,中間僅有一張床和幾個破箱子,床頭邊有個像床頭櫃一類的東西,上麵點燃了一根細小的蠟燭,紅光微弱,陰森的小屋顯得十分昏暗。兩個巴掌大的小窗戶,雖然不透亮,卻漏著風,最令人擔心的是那晃晃悠悠,一掌就能擊開的小木門。我不明白,我每月交付大酋長有好幾百美金,他竟忍心讓我住在這種房子裏。再看看相隔不遠的大酋長家,客廳加臥室足有好幾間,全是結結實實的紅磚房。當初我費盡心機地尋找酋長,就是為了住進他家,得到這把保護傘的庇護,如果住在這座小屋裏,對我今後的安全肯定很不利。我迅速決定,今晚必須住進酋長家。我想與酋長對話可不同於在國內與自己的領導對話,如果我對他說,自己如何能吃苦,或是有著何種不平凡的經曆,他一定會認為你生來是個下等人,絕對沒有資格住在他的家。
於是,我對他說:“我是個大小姐出身,從小沒在村落裏呆過,更沒吃過這種苦。你讓我一個人住在那個陰森的房子裏,我不知該怎麼生活。萬一晚上上廁所,被外麵的狗咬了怎麼辦?我很害怕,而且我每天都要寫東西,那個屋子實在太黑,什麼也看不清。”
酋長並沒表現出反感,但也沒動聲色。我接著又說:“夫人告訴我,到這兒後住在你家,要不然,我就不會來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