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此則距心之罪也。”
他曰,見於王曰:“王之為都者,臣知五人焉。知其罪者,惟孔距心。”為王誦之。
王曰:“此則寡人之罪也。”
譯文
孟子到了平陸,對平陸大夫孔距心說:“你的戰士,一天三次失職,你開除他嗎?”
孔距心說:“不用等三次我就開除他。”
孟子說:“可是你失職的地方也很多呀:災荒年頭,你的百姓,年老體弱的拋屍露骨在山溝中,年輕力壯的四處逃荒,人數已將近千人了。”
孔距心說:“這個我也無能為力。”
孟子說:“譬如現在有一個人,接受別人的牛羊替人家放牧,那一定要替牛羊尋找牧地和牧草了。牧地和牧草找不到,是把牛羊退還給原主呢?還是站在那裏看著牛羊一個個死去呢?”
孔距心說:“這就是我孔距心的罪過了。”
過了些日子,孟子去朝見齊王,說:“大王您的地方長官我認識了五位,能夠認識自己罪責的,隻有孔距心一人。”他為齊王複述了一遍和孔距心談話的內容。齊王說:“這個也是我的罪過啊!”
解讀
《論語》的最後一篇《堯曰》第一章說:“堯曰:‘谘!爾舜!天之曆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舜亦以命禹。”意思是:堯讓位給舜的時候說:“舜啊!上天的大命已經落到你身上了,為政一定要舍乎中道。假如天下百姓都陷於窮困,上天給你的祿位就永遠終止了。”舜讓位給禹的時候,也把堯的話告訴給禹。
這段話是孔子從《尚書》中選來的。“四海窮困,天祿永終”的道理,必是孔子常講給弟子們的。所以,弟子們在編《論語》時,特別記錄下來。滅掉夏的商湯王,也繼承了這種“罪己”精神,說:“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論語·堯曰》)一個統治者真的能夠罪己,自然就把百姓的溫飽放在心上,就要勵精圖治。這也是儒家在政治上的一項重要主張。
本章記錄了孟子和齊國平陸大夫孔距心的談話。在孟子的引導下,孔距心認識到平陸百姓死的死,走的走,罪在自己。他又到齊王麵前講述了和孔距心的談話,並表揚了孔距心的能夠罪己。孟子的話表麵是表揚孔距心,實際是在諷刺齊王。如果有一位能夠罪己的國君在位,下麵的大夫也必有罪己的精神。而據孟子的觀察,像孔距心這樣經過啟發能夠罪己的,在齊國實在太少。這使得齊王最後不得不說:“此則寡人之罪也。”
原文
孟子謂蚳蛙曰:“子之辭靈丘而請士師,似也,為其可以言也。今既數月矣,未可以言與?”
蚳蛙諫於王而不用,致為臣而去。
齊人曰:“所以為蚳蛙則善矣;所以自為,則吾不知也。”
公都子以告。
曰:“吾聞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我無官守,我無言責也,則吾進退,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
譯文
孟子對蚳蛙說:“你辭掉靈丘的縣長職務而請求做掌管司法刑獄的官,似乎很有道理,因為可以向齊王進言。到現在已經幾個月了,還不能向齊王進言嗎?”
蚳蛙向齊王進諫,齊王不聽,蟲匠蛙就辭官而去。
齊國有的人就說:“孟子替蚳蛙出的主意是很好的,至於他本人是怎樣做的呢?那我就不知道了。”
弟子公都子把這些話告訴老師。
孟子說:“我聽說過:有固定職務的官員,如果無法盡其職責,就可以辭官而去;有進言責任的官員,如果自己的進言不被接受,就可以辭官而去。我沒有固定的職務,也沒有進言的責任,那我的進退留去,豈不是有充分的回旋餘地嗎?”
解讀
蚳蛙是一位正直有理想的官員。他辭去靈丘縣長而到朝中去任刑獄之官,就是想接近齊王,以便能隨時向齊王提意見,改進刑獄工作。孟子表揚了蚳蛙的做法,並鼓勵他向齊王提意見。可是蚳蛙向齊王提意見後,齊王並不接受,於是蚳蛙就辭官而去。這件事引起齊國人的議論。有人說:“孟子替蚳蛙出的主意不錯,蚳蛙也照辦了。而孟子自己是怎麼做的呢?就難說了。”意思是:孟子給齊王提意見,齊王並不接受,為什麼不離開齊國呢?公都子把齊人的意見告訴老師,孟子說,自己和蚳蛙不同,既無官守,也無言責,或進或退,或留或去,是有充分回旋餘地的。在這裏,我們可以回顧本篇第三章,齊王贈給孟子“兼金一百”,孟子沒有接受。這樣,他既維護了自己的人格,也可以保證自己的進退自由。
孟子在齊威王十一年(前347年)到了齊國,齊威王三十年因送母親遺體回故裏離開了齊國。71歲,在齊宣王時又來到齊國,前後在齊國呆了二十多年。他為什麼不願意離開齊國呢?我想大概有下麵兩個原因:第一,齊國有稷下學宮,當時學者多數集中在齊國,可以說人才濟濟,學術氛圍非常濃厚;第二,齊是一個大國,齊威王在位38年,使齊國始終保持著大國的強勢。所以我想,孟子在齊國對實現自己的主張還是抱有希望的(請參看本篇第十二章)。
原文
孟子為卿於齊,出吊於滕,王使蓋大夫王驩為輔行。王驩朝暮見,反齊、滕之路,未嚐與之言行事也。
公孫醜曰:“齊卿之位,不為小矣;齊、滕之路,不為近矣,反之而未嚐與言行事,何也?”
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