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炕上,暖和了,就跟龍風的媽媽說過往的事情,從小時候到孩子長大;剛開始還禁得住,隻是默默的抹眼淚,後來說到,自二大爺死,一個寡婦人家拉扯著三個孩子,特別是大兒子上學,沒口糧了,自己為了省錢,走了二十多裏路,背著幾十斤東西給孩子送去,回來的時候手都凍得跟饅頭似的,再也控製不住,開始嚎啕大哭,媽媽聽著也難受,也在抹眼淚,邊抹邊勸,二娘總是止住了哭。
後來媽媽就好吃好喝招待著二娘,待了一個月,二娘說啥也不待了,去找了遠在另外一個市的二兒子;二兒子剛離了婚,自己開轎車拉活,二娘過去還能幫著做點飯,過得也還算湊合;可偏偏天公不做美,二兒子拉活穿過鐵道,以為車能搶過去,卻沒想到火車撞在了車尾,車翻了,人也不行了;二娘白發人送黑發人,哭的死去活來。
二娘去三兒子那裏吧?三兒子也有份正當職業,天天掃大街;得了工資,就跑到遊戲廳玩去;三十多歲的人了,連個媳婦都沒有,這三兒子徹底指望不上了。
後來龍風聽說,二娘跟了一個住在敬老院的老頭,據說老頭還是有幾個錢;但是老頭的兒女們像看賊似的看著二娘,多件東西都要盤問上半天,老頭也隻敢偷偷的給二娘買點東西。
這都是後話了。
有一天,龍風奶奶讓家裏人把她的裝老衣服放在最上邊,好容易拿到;大家這才感覺不對勁了。
過了兩天,奶奶對龍風的爸爸說,把你三哥叫回來吧,我想他了。
龍風的三大爺是這個市的組織部部長;自搬家以後,奶奶的心願,就是想上三兒子住的樓上看看,說是這麼大,從來沒有看過;但是三兒子懼內,老婆不答應,不敢往家裏領,隻推說怕奶奶腿腳不方便;其實奶奶也不是真的看所謂的高樓,樓到處都是,哪裏不能看呢?隻不過是想看看自己兒子的家,看看自己兒子的生活,看看自己兒子過得好不好。
龍風的三大爺到了,奶奶就對龍風的爸爸和三大爺說,送我去醫院吧,我感覺喉嚨不舒服。
大家趕緊七手八腳把奶奶送到醫院了;到了醫院,奶奶就上不來氣了,醫生趕緊給準備氧氣瓶,到了晚上,才有點好轉。
奶奶讓把氧氣瓶去掉,然後跟三大爺說:你再也不用擔心我去你家看了!然後對爸爸說,以後,你三哥隻能靠你照顧了;然後叫媽媽過來,告訴裝老衣服怎麼穿,有什麼講究,大錢(所謂的古幣)怎麼放,然後又交代家裏人,後事從簡,回去和爺爺埋到一塊就可以了,但是不許龍風見她最後一麵,不許龍風參加出殯;當天晚上,溘然長逝。
第二天,家裏人直接把裝老衣服穿好,放進棺材,運回了老家;龍風滿眼淚花,目送奶奶的離去;龍風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奶奶不讓他見最後一麵,不讓去參加葬禮。
歲月如梭,光陰似箭,龍風上高中了。
龍風從來沒有感覺出高中和初中的區別;一樣的學習態度,一樣的生活節奏。
班上的同學,來自不同的初中,有不同的性格;當大家熟識以後,就形成了不同的小圈子,其中,龍風也一個女生比較談的來,且叫她A吧。
在龍風眼裏,她是如此的不同;活潑開朗,為人大方,總能吸引別人的眼球,卻落落大方,毫無小女人神態。
兩個人經常就某道題爭論;也可能就某部文學作品爭論;那時候,A總認為語文學的比龍風好,可偏偏語文老師就是不喜歡她;每到語文課,或者是語文老師的自習,總是喜歡叫龍風朗讀課文,龍風也每次爭取抑揚頓挫;每次古文解析,總是要龍風發言,哪怕不對,老師也總不批評;每次作文,老師總是給龍風的分數很高,總拿來當範文;偏偏是A怎麼做,也得不到老師的讚揚;後來,A就努力,爭取語文的分數高過龍風,就不信老師不誇獎一句;真的高過了,卻沒有想到被語文老師一句,A考的不錯,就帶過去了,A徹底無語了。每當看到A在抱怨的時候,龍風就在笑,或許她和語文老師就是同性相斥吧?
那個時候,學校還是用鍋爐燒水;在早自習後,大家都習慣先把杯子接滿,才去吃飯;不知道什麼時候,龍風就將自己和A的杯子同時接滿——不隻什麼開始的,也不知道如何開始的。
龍風突然發現,很喜歡聽到A的笑聲,因此,早飯從原來的食堂,移到了A喜歡的食堂;中午,也換到了A喜歡的窗口,隻希望,能看見A的身影,能聽到A的聲音。
快到高三的時候,大家最喜歡談論的就是學習成績,排名;龍風的同桌,也是個女生,姑且叫B吧,在閑聊的時候,突然說到A,說今年的考試,不看好A。龍風問為什麼?B朝一個男生努了下嘴;龍風也風聞,那個男生在追求A,但卻不認為會對A產生什麼影響。
可不知為什麼,龍風還是很擔心,就給A寫了一封極端模糊的信。意思就是說,人生就像船一樣,好多都會成為過客,還有其他的一些,龍風都不記得了……龍風總不能挑明了說,知道那個男生在追你,你不要答應他,要好好學習之類的吧?
可偏偏問題就發生在這封信上;由於寫的太過模糊,A理解成龍風向她示愛了;就把他歸結到那堆追求她的登徒浪子裏了;對龍風的態度就產生180度的大轉彎,龍風也明白了,但是也不想解釋,誤會就誤會吧。
直到後來發生了兩件事情。
他和A是坐在一排的,輪座位的時候,巧好A和龍風隔了條過道。當天自習晚上,龍風發現A的神情很不對,仿佛很激動,又仿佛很氣憤,身體禁不住的顫抖。龍風以為她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兩個人好久不說話了,又不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