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文笑了笑,拍拍丁健肩膀,說:“丁將軍在恃文身邊這許多時,下官早把將軍當兄弟一般看待,怎能讓你為我犯險?還是丁將軍在此把守,恃文親自下去一探究竟。”
丁健感動莫名,道:“大人,小人何德何能,讓您高看了。”錦衣衛在太祖時是皇帝近侍,不隻能出入扈從皇帝左右,且可偵查逮捕,私設公堂,刑訊逼供,權勢熏天。但太祖晚年也覺察到錦衣衛私權太濫,便焚毀刑具,廢除錦衣衛刑訊之權。朱允炆繼位後,錦衣衛不設指揮使,隻兩名同知代理指揮,權勢更為局限。如今的錦衣衛不過是普通宮廷侍衛,是以丁健自以為不敢高攀恃文。
恃文笑道:“丁將軍武藝高強,下官在密道中若遇凶險,還能有所依怙,若是丁將軍先行下去,遇上危險,下官可救你不得。”一番話說得眾人哈哈大笑。
恃文正要移步下去,李泰道:“大人,不如讓在下陪同前往,如何?”
丁健忙向恃文打眼色,暗示道:這李管家我們不知路數,千萬不可信任。他若是在密道中趁黑下手,防不勝防。恃文淡然一笑,道:“李管家願意陪同下官前往,下官求之不得。不過李管家也千萬當心,這密道之中究竟有何機關,下官並不知情。”
李泰一喜,眉頭一挑,憨笑連連:“小人一定注意,大人放心。”
恃文和李泰帶同四名手持火炬的親兵彎腰進了密道。那密道一直往下,恃文等人就著火光小心行走,但見道路不住向下傾斜,越走越低,走了數十步,洞頂漸高,眾人已能站直身軀。約莫又向下走了四十來級石階,終於到底。但密道並未停止,仍是向前延伸而去,不知盡頭。恃文摩挲密道牆壁,那牆壁凹凸不平,一摸之下,沙石瓦礫嗖嗖落下,想來這密道挖得匆忙,並未小心地鑿石砌磚。若是這密道突然坍塌,豈非死路一條?
想到這,恃文打了個寒戰。他硬著頭皮往前,不敢胡思亂想。又走了一盞茶功夫,眼前突現一條岔路。那路道被一道鐵門封住,門上上了鐵鎖,定是小周子口中所說的岔道了。
李泰問道:“大人,我等現在應往何處去?”聲音因回聲而放大。
恃文想了想,道:“一直往前便是。”
眾人又向前走出數丈,突見密道中止,竟是條死路。李泰道:“大人,這條道似乎不通,不如折返回去,且去瞧瞧那條岔道如何?”
恃文正要轉身,見牆上有一石塊,巴掌大小,向外凸出,長滿青苔,不禁留上了心——那青苔上竟隱隱透出五個圓頭指痕。恃文把五指放在那指痕上,用力右旋,先前的死路上開了一個圓洞,窄小陰暗,僅容一人蜷身通過。恃文想也不想,當先鑽了進去。眾人哪敢猶豫,緊跟在後。
待眾人都鑽將進來,拿火把一照,齊齊唬了一跳,心中又驚又喜。眼前所見,竟是一間極大的石室,裝飾得富麗堂皇,絢麗多彩。
隻見室內曲鏡抱柱,白玉飾壁,雕工極其精細。牆腳之處,嵌以白瓷板瓦。牆壁上安有數個鐵碗,盛滿油料,眾兵士拿火把一點,火光幌然,把個石室照得白晝相似。燭光照耀之下,牆壁反射著晶瑩清光。石室頂上正中央處鐫鏤麒麟浮雕,栩栩如生。
石室正中處,放了一張極大的雕花雲紋大石床,床上竟擺滿黃白之物,幌得眾人眼都睜不開來。真金白銀,誰人不喜?連恃文見到這許多金銀珠玉都心跳連連,更遑論其餘幾人了。那四名手持火把的兵丁拿眼瞧著恃文,眼光熱切無比。恃文移目去看李泰,隻見李泰從容淡定,仿似此處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恃文心中讚了聲好,愈對李泰另眼相看。他知眾親兵盼他能高抬貴手,容許他們拿點好處,揩點零頭回去貼補家用,他原也想慷他人之慨,索性借著機會做個好人,但轉念一想,今日既是來這抄家,這貪汙受賄之事,不幹也罷。更何況一個錦衣衛就在上頭,倘若一下把持不住,壞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可不大妙。
恃文厲聲道:“各位弟兄,兄弟知道諸位的難處,今日回宮之後,下官定會向皇上稟明各位的功勞,隻是此間的真金白銀,若有誰敢妄動,下官決不輕饒。”
四名親兵登時老實下來。恃文細細查看洞中一切,這洞裏有四大木箱,都堆滿金銀繡緞、珠寶玉石,其中一個箱子關著,不知裏麵是何物件。恃文心道:這一箱裏是什麼玩意兒,為什麼這麼寶貝?難不成是鑽石嗎?他心思未定,順手打開箱子,不由得大失所望,裏麵竟是滿滿一箱賬冊。
恃文隨手拿起一本,拿唾沫沾濕手指翻了一翻,腦袋立時大了。數學曆來是恃文軟肋,如此複雜的賬簿,原不是恃文明白得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