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群邪渾使全身術(1 / 2)

嗣後兩日,恃文都在榻上修養,到第三日上,他身子才好一些,能下得床來。

這兩日內,朱允炆每日都派太醫過來為他診斷,宮裏有何好的吃食,亦會命太監拿來給恃文嚐嚐。如此殊榮,自太祖之時至今便無幾人得能享過,是以恃文所受寵信格外遭人眼紅。

徐英每日都會回魏國公府一趟,但從不空手而歸,或是帶些燕窩,或是帶些人參,總之不貴之物入不得她的法眼。恃文初時還會與她客氣,請她收回,但她惱將起來,胡說亂罵,恃文哪敢再說,隻得由著她去。

恃文在床上憋悶得慌,正要披衣起身,便見趙二進來,說是有人求見。恃文也不驚訝,這幾日總有各色人等上門拜見,趙二皆以重傷未愈擋了駕。今日趙二見恃文精神健旺,才肯進來稟報。

恃文不以為意,叫他帶了來人前往花廳等候,自己穿衣洗漱一番便即出門。

到得花廳,見客位上坐了一人,卻不相熟。那人五短身材,一身綾羅綢緞,腰上別著一塊和田玉,不急不躁,隻自顧自喝茶。

恃文和他見過禮,才問起他的名姓。那人笑道:“在下劉萇,現為穀王府內典寶一職,大人別來無恙。”

恃文心中狐疑,正要相詢,他已道:“那日在許記綢緞莊前在下有幸見過大人一麵,大人卻不識得在下。在下見大人聰明過人,便起了結納之心,是以派人送來禮物。”

恃文哪敢生受,道:“無功不受祿,請劉先生收回。”

劉萇笑道:“實不相瞞,這些禮物皆是穀王所贈。穀王心慈仁孝,禮賢下士,有心要結交宋大人這般的才士。”

恃文尋思:穀王已經被關緊閉了,還敢派人四處亂走?跟他沾上關係,可沒好事。當下婉拒劉萇所請。

劉萇再三勸說,恃文總是不肯,還叫來趙大,將禮物統統歸還。劉萇大怒,冷笑道:“大人以為靠了一株大樹便好乘涼了麼?殊不知便是再大的樹亦有樹倒猢猻散之時。”說罷,命下人進來攜了禮物便即離去。

恃文一麵思索他的說話,一麵走到院中練起太極來。一套陳氏太極還未打完,門外便傳來腳步聲響。恃文抬眼見徐英穿著一身白,靠著二進的木門正拿眼瞧著自己,臉上似笑非笑,便故意向她打個揖,道:“徐小姐,小生這廂有理了。”

徐英板著臉道:“理甚麼理,好稀罕麼?”隻說得一句,便堅持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淺淺的酒窩分外迷人。她笑道:“偏你有這許多逗樂的主意,當真難為你了。你跟本姑娘說說,你方才打的是甚麼武功?怎地又慢又輕,能打得誰過?”

恃文心中暗自訝異:不是說這太極拳是元末明初張三豐發明的嗎,怎麼她會不認識啊?他笑著解釋道:“在下方才打的是我家鄉的拳法,名為太極,可令人強身健體,活血化瘀。我傷病初愈,練練此拳可令血脈暢通,利於身子複原。姑娘想學麼,在下願指教一二?”

徐英一下子繃下臉來,恃文正摸不著頭腦,她認真道:“你老喚我姑娘不覺見外麼?本姑娘隻覺聽著渾身不得勁兒。”

恃文遲疑道:“這……不知該當喚姑娘甚麼才是?”

這一下子倒把徐英難住了。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卻不曾想到什麼,怒道:“我要你想,你問我作甚麼?一絲兒誠意也無。”

我沒誠意?當真是躺著也中槍。恃文苦笑著搖頭。他思忖一會兒,嬉笑道:“你這般猴行猿步,活潑跳脫,不如在下便喚你做獼猴桃,如何?”

徐英豎直眼睛道:“什麼獼猴桃?你變著法兒來罵本姑娘麼?這名字難聽得緊,你若胡喊亂叫,莫怪我手下無情。”她拿手指在後腦打著旋,道:“嗯,本姑娘也該給你起個名號才是。你這般賊頭龜腦的,我便喚你作……烏頭吧。”她生怕恃文反對,先道:“賊烏頭,你方才不是要教本姑娘練那什麼龜速拳麼?現下便來吧。”

恃文果然上當,在她麵前演示太極拳。一麵打一麵問起燕軍數日來的動向。徐英漫不經心地瞧著恃文拳法,道:“這兩****哥都在城上值守,昨晚方才回來歇息。我昨夜恰好在院中遇上他,便問起來,他說燕軍這兩日並無動靜,不知是何緣故?他揣測當是燕軍缺少攻城器械,正在趕製。”

恃文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道:“或許真是這個緣故。”

應天府曹國公府書房之內。

房中彌漫濃鬱檀香,絲竹管弦之聲悠然飄揚。李景隆一麵聽著十數名歌妓唱著江南小調,一麵拿手指在書案上打著節拍。這幫歌妓都是他府中所豢養,專供他一人消遣之用。

父親李文忠領軍隨太祖征伐天下,終日風餐露宿,艱苦異常,是以對他哥幾個倍加寵溺,隻盼不令他們受自己從前之苦。

李景隆自小錦衣玉食,不論何種消遣,他都一一耍玩過了——唱戲聽曲,鬥雞走狗,騁馬泅水,凡所可做,無所不做。但他心中,始終有一大憾事,便是不曾玩過行軍打仗之戲。他在書上見過“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便渴望戰事興起,一展身手。眾人皆誇揚他行止文雅,進退雍容,連一向不輕易誇人的太祖皇帝,亦多次瞧著他點頭不止。殊不知他最願受人稱讚的,乃是“遇敵從容,彈指破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