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文見她一副天真模樣,笑道:“既無閉月之容,又無羞花之貌,天然生就一副無鹽之醜,又怎談得上‘花容失色’四字?”
****祖見徐英氣得瑟瑟發抖,正要再次反唇相譏,知道若不攔住必然又沒完沒了。於是搶先道:“宋兄弟,為兄正操演火銃兵,煩兄弟幫我觀摩指教。”
說著領著恃文前去看他操練火銃兵。
原來蒯富已造出五十餘支火銃,讓****祖先行試用。****祖從內城駐防軍中挑選五十多名兵士進行操練,但效果並不甚佳。
恃文瞧著一排兵勇在一名軍令官口令之下操槍,填藥,放入鉛彈,拿通條壓實,點火,射擊……恃文心道:這操演的是神馬玩意兒?拖拖拉拉跟慢動作回放似的,我都無力吐槽了。隻瞧了一半,他已覺得大為無趣,漸漸的眼光迷離,心神不屬,腦中隻記得適才遇到的女孩兒。直到操演過後,****祖喊他兩聲,他才突然醒覺,忙告了個罪。****祖道:“宋兄弟,你沒事麼?不知你對這火銃操演如何看?”
盛庸心中不禁微覺有氣。說到使用火器,他盛庸才是行家裏手,****祖不先問他,卻問恃文,豈非將他瞧得小了?他此番南下追擊燕王,不曾帶同火銃兵一道前來,否則朱棣便有三頭六臂,又怎是他的對手?
恃文哪知盛庸心裏所想?他聽得****祖問起,頓覺茫然。隻因他絲毫不曾看清他們如何操演,又怎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他沉思半晌,靈機一動,反問道:“不知徐兄有何看法?”
****祖道:“裝填藥線太慢。如眾兵將這等射擊之法,假若敵騎自遠處而來,自敵騎進入射程至雙方短兵相接,至多隻可射出兩發鉛子,傷敵十分有限。愚兄苦思多日,終未想出改進之法。不知兄弟可有什麼法子?”
徐英見恃文神色呆愣,冷笑道:“大哥又何必問他,你瞧他那呆頭呆腦模樣,能知道些甚麼?他弓拉不滿,刀拔不出,隻剩得一張嘴,難不成拿牙去咬火銃麼?”說罷哈哈大笑。恃文向她怒目而視,她視而不見。
耿炳文也在心中暗道:這宋恃文雖有些見識,終究不過是個書生,怎知行軍戰陣之事?徐將軍恐怕問錯了人。隨他同來的幾名下人更是半點不信恃文有何能耐,冷眼旁觀。
****祖那麼一問,倒真把恃文問得一怔:不是說沐英已經發明了三段射擊法嗎,怎麼****祖好像一點也不知道?難道有什麼內情?恃文撫著下巴試探道:“徐兄是否聽過三段射擊法?”
“三段射擊法?愚兄聞所未聞,願聞其詳。”****祖道。他隻覺這名字平平無奇,不由有些失望。
徐英哈哈大笑,道:“三段射擊法?聽這名字像江湖郎中售賣膏藥,能高明到哪兒去?哎呦,宋兄弟讓對手打成了三段,如何是好?莫怕莫怕,貼上我這虎骨膏藥,保管明日起來變回一個囫圇個兒,哈哈。”
耿炳文和盛庸聽她說得滑稽,也都不禁莞爾一笑。他們心中對這甚麼“三段射擊法”也不抱希望。
恃文向徐英做個鬼臉,這才將火銃的三段射擊法詳細地說給他們知道:先命手下火銃手對敵時分作三列,首列射畢由次列射擊,次列射擊之時,首列退往第三列的後排裝添火藥待命,次列射畢由三列射擊,而次列亦退往先前的首列後排裝填彈藥,三排射畢再由首列射擊,如此來回循環,間隔時間便可大大減短。
黔寧王沐英是太祖麾下猛將,偏好使用火器。當年明軍已攻占全國大部,隻雲南等少數之地仍為蒙元所占。太祖命沐英率軍攻克雲南,沐英進軍之時曾遇雲南象兵來戰,為對付象兵,他想到三段射擊之法,輕而易舉打敗敵軍。沐英攻克雲南後,太祖下令沐家世代鎮守雲南,不必再回京師。因此沐英雖發明三段射擊之法,卻並無多少人知悉。在另一個時空中,數百年後,德國國王腓特烈二世亦思得此法。因此後世隻知腓特烈二世戰法,卻不知沐氏戰法,實是可悲可歎。
****祖聽恃文描述三段射擊之法,越聽越是心驚,他本是武將世家出身,對這戰法自然能知優劣,他道:“宋兄弟此戰法極盡火銃之利,隻須火銃兵習練陣法,謹遵法令,必能克敵製勝。”隻要火銃兵受嚴格訓練,遵守口令,射擊、向後轉進、裝填火藥、再度射擊,一氣嗬成,便可成為一支勁旅。
“確是高明之極,老耿真是瞎了狗眼,先前把宋大人看得輕了。”耿炳文說得又是誠懇又是滑稽,將恃文和****祖、徐英三人都逗得發笑。
盛庸也心中暗道:我隻道自己精通火器戰法,如今和宋大人一比,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從今而後,盛庸不敢再自誇善用火器了。本來心中有氣,這時也消散得無影無蹤。
恃文見眾人開心模樣,笑道:“徐大哥,我有一個法子可快速裝填藥線,不知你想不想聽。”
****祖知他所說的必是好主意,心急道:“宋兄弟快快請講。”
恃文慢悠悠道:“一發火銃射擊需定量火藥,但火藥多少卻極難拿捏,隻經常發射火銃之人方能放得恰到好處。裝填之時,許多士兵並不知該裝填多少劑量,裝得過多,有炸膛之憂;裝填太少,殺傷不足。若專門對兵士進行訓練,未免費時費力……”說罷,向****祖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