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苦緩緩伸開五指,用力覆蓋在臉上,掩蓋著臉上猙獰的表情。無數記憶碎片衝擊著他的大腦,使他將那一片片破碎了的記憶重新拚湊。
那個項鏈,似乎本就是他的……
他漸漸回想起自己當守衛軍的日子,那時候年輕的城主雖是女流,但其雷厲風行的手段以及英勇果決的氣魄無不使他們折服。而在訓練的那天,城主突然找到他,向他請教怎樣才能做到射擊像他這樣百發百中……
他開始教城主持槍射擊,並和城主很快便成了朋友。而在某一天,城主突然向他請一天假,城主說:“明天就是我女兒生日了,我得陪她過生日。”
當那一塊塊碎片重新拚湊出一幅完整的畫麵時,縱使那畫麵是模糊的,可失憶之人仍能夠清晰地記起。
回憶愈發清晰,阿苦清楚地記得,自己從頸項上取下那件項鏈,交給了城主……
當時他問:“您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戈婭。”城主笑道。
“戈婭……”阿苦渾身戰栗著,發顫的雙唇中戰戰兢兢地吐出這兩個發音模糊的字,可即使這兩個字發音極為模糊,可還是被戈婭精準無誤地捕捉到了。
戈婭的眼中燃起一絲希望,她焦急地大喊道:“阿苦,剛才你在叫我嗎?你想起來了?!”
覆蓋在雙眸上的猩紅如薄紗般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宛如人類的幹淨眼眸——那眼眸中,流露出幾分迷惘,仿佛迷失在濃霧中的羔羊;又帶著幾分無力,恰似風中搖曳的殘燭。
阿苦莫名覺得疲憊,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股疲憊感到底從何而起,仿佛他的身軀之中住著隨時都會奪舍他的惡鬼,而他不得不隨時分出精力來應對這駭人的惡鬼。
而且……
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潛藏在心底的惡魔愈發強大,自己已經不是它的對手了……
惡魔般的低語再度在耳邊響起,機械性地重複著麻木的話語:“殺了她……”
猩紅再度從眼眶向中心蔓延,原本身上快要退化了的妖獸特征在此刻又逐漸生出。
阿苦緩緩地、默默地彎下了腰肢,身體彎曲得就如同一隻蝦米一般。他那原本挺直的背脊此刻也被壓彎成了一個詭異而扭曲的弧度,仿佛承載著無法承受之重。
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此刻更是猩紅得嚇人,眼角處還不時有幾滴晶瑩剔透的淚水滑落下來。這些淚珠順著他憔悴的臉頰流淌而過,滴落在腳下冰冷堅硬的地麵上,發出清脆細微的聲響。
與此同時,從阿苦口中傳出的聲音也是異常沙啞低沉,宛如一頭疲累至極的野獸所發出的最後悲鳴:\"戈婭......殺了我吧......\"
戈婭愣了一下,眼角也不由自主地滾出幾滴熱淚,她委屈地說道:“阿苦,別放棄啊,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讓你變回去的……”
戈婭越說聲音越小,最後逐漸變得有氣無力。她跌坐在地上,雙手抱膝,陰鬱的臉龐埋在膝上,晶瑩的淚珠順著小腿流下,化作兩條絲帶。
阿苦深吸一口氣,竭力穩住處在獸化邊緣的自己,“戈婭,殺了我,我已經——控製不住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