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 2.我的報告文學觀(1 / 2)

附錄 2.我的報告文學觀

吳繼善

一個深秋的夜晚,一位舊日的文友與我談起了報告文學,就聽他若有所悟地說:“我算看明白了,所謂‘報告文學’,就是文章篇幅比通訊更長一些,文學語言用得更多一些,細枝末節寫得更雜一些。喏,我的這本報告文學集,隻用了仨月就完成了。”說著,他從包裏掏出一本書放到我麵前。我隨手拿起來翻了又翻,幾乎都是為某些人歌功頌德、評功擺好的文章。雖然在描寫、議論、抒情上確有精彩之處,但給我的感覺,都不像是報告文學,若說是人物傳記或人物通訊,倒還說得過去。

我沒有給這位文友以滿意的回答,盡管他聽後臉紅了一陣,並且與我爭論了半天,但仍未能將我征服。我知道我這個人有個強脾氣,認準的理兒,九頭牛都難拉回。不過我有一個觀點:報告文學雖然是一種新聞與文學的“雜交文體”,但它的生命所在,就依托在了“報告性”上。

何為“報告”?《辭源》中的解釋是“宣告”的意思。其詞意來自於《漢書·王莽傳》:“雖文王卻虞芮何以加?宜報告天下。”很顯然,報告文學的題材,應具有較強的新聞性,即如新聞界的老前輩範長江所言:“為廣大群眾欲知、應知而未知的重要的事實。”離開了這樣一個最基本的前提,文章寫得再長,再有文采,也不能稱為“報告文學”。

誠然,作為比較詳盡、生動地報告新聞事件或人物發生(成長)經過及結果(經驗)的新聞通訊,與報告文學有著直接的血緣關係。好的長篇通訊,如魏巍采寫的《誰是最可愛的人》、穆青等采寫的《為了周總理的囑咐》等,實際上就是準報告文學。但就整體而言,報告文學所反映的“特定形象”及新聞事實的重要性、顯著性和新鮮性等,要比一般通訊強一些,內涵也更深、更豐富一些。也就是說,衡量通訊題材的新聞價值的尺度比較寬泛,重大的新聞人物、新聞事件可以寫成通訊,凡人小事、日常變化等也可以寫成通訊,隻是分量輕重、篇幅長短不同而已。報告文學則不行,既然要向世人“報告”,就要對題材進行嚴格的篩選,讓人覺得確有報告的價值。否則,那就沒有必要耗費筆墨,洋洋萬言,占那麼多紙張了。

我的這一觀點,受到那位文友的部分否定。他認為,從“報告文學”這個名詞去說文釋義,可以分解出三類選題:第一是具有重大新聞價值的事件或人物;第二是事件雖不大,但切中了時代的脈搏,具有深遠的社會意義;第三是具有文學素質的人和事,即有生動的情節、典型的形象和感人的情愫。他說,這三個條件同時具備的事件或人物,是極為少有的,他所寫的,都屬於第三種選題,雖然新聞性不強,人物也不算十分典型,但有情節、有故事、有政績,所以也可以寫成報告文學。

我承認報告文學的“文學”屬性,並且認為這是區分報告文學與新聞通訊的客觀標準之一。事實上,越是好的報告文學,其文學性就越強。而要體現文學性,除了運用好描寫、議論、抒情等修辭手段外,更主要的是寫出普通人物的不普通命運,寫出他們的心理、性格、悲歡離合和其中所提示的社會意義,從而達到吸引人、感染人、啟迪人這樣三個目的。這也正是文章的新聞性所要求的。不注意這一點,僅僅寫出筆下人物做了些什麼,取得了哪些成績,獲得了什麼榮譽,受到了哪一級的表揚等等,還不能說這篇文章就具有了文學性。

好的報告文學,搭的架子也應該比通訊更大一些,因為它特別強調時代精神,強調作為知識分子寫作方式的理性精神。寫作中,不僅要充分展示客觀現實,同時要解釋現實的存在,還要對現實中值得警醒或反思的現象、問題等進行理性的分析與批判。所以有人說:“報告文學作者的寫字間是整個社會。①”如果把通訊的構架比作一棟磚瓦結構的平房的話,那麼報告文學的構架就應是一座鋼筋混凝土的樓房,而且要在三層以上。唯有如此,方能上下幾千年、縱橫幾萬裏,在更大的時空區間展現背景,刻畫人物,容納細節,烘托環境,表達主題,也才能使文章顯得厚實和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