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8章 故影 玫瑰的故事(一) (1)(1 / 2)

玫瑰,

在我歌唱以外的,不謝的玫瑰,

那盛開的,芬芳的,

深夜裏黑暗花園的玫瑰,

每一夜,每一座花園裏的,

通過煉金術從細小的

灰燼裏再生的玫瑰,

波斯人和亞裏斯多德的玫瑰,

那永遠獨一無二的,

永遠是玫瑰中的玫瑰,

年輕的柏拉圖式花朵,

在我歌唱以外的,熾熱而盲目的玫瑰,

那不可企及的玫瑰。

——博爾赫斯《玫瑰》

白曉安到意大利的那天,據說碰到幾年來最熱的一個夏天裏最高溫的一周。

工作的時間是好幾天後,地點也正在羅馬,但她下了飛機之後卻沒有在原地停留,而是趕到特米尼搭最近一班南下那不勒斯的火車。

她在飛機上從不睡覺,十幾個小時下來,早就困得搖搖欲墜,雖然一麵咬牙提醒自己不能就這麼在意大利的火車上孤身一人睡著了,但到底抵抗不了席卷而來的倦意,勉強在睡前牢牢抱住自己的包,合上眼睛沒多久,幾乎是立刻沉沉地睡了過去。

結果差點兒睡過站,睡醒來一看包還捧在懷裏,多沒想迷迷糊糊地下了火車,下到站台被熱風一吹,她這才想起來行李沒拿全,又趕快折回去拿,幸好東西全在,再下車,就看到何攸同逆著熙攘的人流站在站台上,朝她笑著揚了揚手:“曉安。”

這才是令她千裏迢迢一路奔波想見的人。

當初穆嵐和何攸同離開國內前往歐洲,白曉安也去送行,自那之後,大半年再也沒有見過。小別再見,故人如昔,這令她沒來由地恍惚了一刻,眼睛望著何攸同,腳步反而停了下來。

何攸同見她神色有些奇異,也隻有一隻小箱子,便問:“怎麼了?丟了行李?”

白曉安這才猛地搖頭:“沒,東西都在,就是忽然覺得好久沒看見你們了。穆嵐在家嗎?”

“對,她在家等你。”何攸同順手替她接過行李箱,“我們路上再說。”

那不勒斯的天氣比起羅馬來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車裏冷氣足,車玻璃擋光好,甚至有點兒涼。白曉安第一次坐何攸同開的車子,受寵若驚到有點兒緊張,沉默地僵持了好一程,直到車子開離喧鬧歡騰的老城區,沿著海開出一段後又往內陸折去,一路都不知道究竟怎麼放的目光終於被道路兩邊頻繁出現的植物吸引,忍不住問:“那是什麼樹?”

何攸同看也沒看,直接答:“檸檬樹。”

“哦,原來檸檬樹和橘子樹長得差不多啊。意大利的檸檬怎麼這麼大,像小橙子呢!”經他提醒,她才看見翠綠的葉子深處一隻隻正在結實的檸檬。在城市長大的白曉安一下子有些激動,也忘記拘束和不自在了,興高采烈地趴在車玻璃上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何攸同瞄了一眼她的姿勢,嘴角的笑容深一點,車速也體貼地放慢了:“對檸檬樹這麼有興趣?等一下由你看個夠。”

“嗯?”白曉安歡快地扭頭,猛地意識到自己正跪在人家車子的座位上,還赤著個腳,雖然何攸同看起來並不在乎,但她先不好意思起來,乖乖地坐好,問:“對了,穆嵐好不好?”

“很好。”一瞬間何攸同的笑容都不同了,看向白曉安的神色更是說不出的柔和,倒叫白曉安心跳猛地加快,竟覺得有些不敢和他對視,低著頭聽他說:“她本來說也要來接你……”

白曉安趕快說:“那怎麼行,不用不用的……呃……”說到一半覺得不對,她和穆嵐這麼熟,反而是何攸同親自開車來接她,她腦子一亂,覺得似乎腦筋又要打結了。

就在她暗中和自己較勁的時間裏,車子已經拐下了公路,往鄉間小路上走。維蘇埃火山一時被他們拋在身後,卻隨著蜿蜒的路徑時不時吸引了絕大部分視線。這一帶鄉間種的是各種柑橘科的植物,綠色的葉片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金光,何攸同稍微搖開了後座的車窗,一時間空氣裏滿是檸檬和柑類那清爽的甜氣,連下午一兩點的太陽也不再那樣灼灼然的烤人了。白曉安深呼吸,又極目遠望,視線的盡頭,是一棟看起來樸實無華的小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