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不記得我說過要追你,無窮無盡地在我麵前提賀臻。”他收起心神,半真半假地舊話重提。
“可明明是你先提起他的。不說也沒關係,我也習慣了。”鬱寧不在意地又是一笑,“對了,魏萱告訴我她要結婚了,婚期怎麼定在年底?”
“因為她想要你做伴娘,又怕你以各種借口推脫著不回來,就定在聖誕假後兩天,叫你沒借口。”
鬱寧一愣:“我怎麼會不回來……”
“她還沒和你提伴娘的事情?”
“還沒有。”
“那就是我說快了,你等她自己提。”
“好。”
她又問了些以前工作夥伴的近況,嚴可銘一一回答了她,問到最後才猶猶豫豫裝作不刻意地問:“還有……嚴夫人最近身體好嗎?”
“好多了,也許再過一陣子,就能不必再出國了。”
她真心實意地欣喜起來:“那就好。”
鬱寧下午和劇組還要開個短會,必須趕回主城去,嚴可銘今天沒什麼別的安排,但見她要走,就攔了車送她一起回去。
車子在王子大街實在是堵得寸步難行,而鬱寧所住的賓館就在街上某條橫街的盡頭,他們索性下車步行。走出幾步後,嚴可銘說:“你來看舞劇那天如果沒別的事情,可以提早點兒過來,我帶你在後台轉一轉,雖然也沒什麼新鮮的。”
“樂意極了。”
他們又順便交換了在英國的手機號碼,約定有空可以一起出來吃個飯,很快鬱寧的旅館所在的橫街就到了,兩個人道別時不遠處正好有情侶在吻別,他們不由得相視而笑,自然地擁抱了一下,可鬱寧鬆開手的時候嚴可銘並沒有放,他在她耳邊問:“依然覺得賀臻還活著嗎?”
這個問句讓鬱寧微微有些眼酸,她重重點頭:“嗯。”答完這句的同時她在心裏默默補充,不管故去之人走向何方,隻要有人活著,有人銘記,他們也就一起活在那些不會消失的記憶和永遠凝固的時光深處。
她的賀臻依然活著。
他還是抱著她:“還在等他嗎?”
“沒有了。”她輕聲地說。
“那就好。”他鬆開手,朝鬱寧揮揮手,向前走去。
鬱寧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海裏,這才轉身離去,手伸到外衣口袋裏的一刻渾身像是有細小的電流躥過,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手心裏的東西,反複看了好幾次,一把握牢,轉身就追了上去。
人海裏的追趕和尋找讓鬱寧很快冒了汗,愛丁堡平時亞洲人並不算多,可是這個季節因為遊客的緣故,除了驟然多出來的許許多多張亞洲麵孔,更有不少拉丁族裔,也是深色的頭發,光看背影簡直是難以分辨。
但鬱寧還是看見了他,也許是她多年來一直記得他的背影,又一直在默默地追趕著他,眼看著他要趕在閃爍的綠燈變色前過馬路,鬱寧情不自禁地大喊一聲“嚴可銘”,到英國之後她再也沒有這樣大聲地叫喊過,但這一聲顯然很管用,因為許多人都因為這一聲回頭看向了她,其中也包括嚴可銘。
他在人潮中站定,轉身,輕輕挑起一邊眉毛,微笑著等著她喘著氣走近。鬱寧把手心裏的戒指攤到他眼前:“你在哪裏找到的?”
“在我床底下。”
“我找過的。”她眉頭一緊。
“你漏掉了。”
“什麼時候找到的?”
“最近。我在清理房子。”
眼看著他又要轉身,鬱寧又一次叫住了他:“嚴可銘!”
“嗯?”
“……謝謝你。”
“為了戒指?”
“不,為了很多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之所以決心做舞台設計,是因為你。”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仰視著他,直到眼下這一刻依然如此。可不管怎麼樣,她已經站在了第一級台階上,雖然離得還遠,但她必將一級級地拾階而上,總有一天,她能以一個設計師的身份,去平視著他。
這下嚴可銘真的站定了,他想了想後,啞然失笑:“那你一定不知道。那年我在魏萱家問你要不要去新誠實習,是賀臻拜托我的……看來真的不知道。”
他眼前浮現起賀臻當時的模樣,歡喜又苦惱地對他說,我喜歡上鬱寧了,可她眼睛裏看見的是別人。
他的笑容深了點兒,對鬱寧點頭:“就是他。他擔心你結束我這邊的兼職後兩個人再沒交集,又覺得你很有天賦,就讓我告訴你新誠的美工部在招實習生。哦,他還說那個時候你喜歡別的人,卻不肯告訴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