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荒誕中,往往有著某種神奇的巧妙。
雲羅在看心法時完全不懂的地方,結合起那本不知名的秘籍,竟然無往不利。
她本來就喜歡武功,如今得了這麼個厲害的寶貝,鑽研起來,真真是廢寢忘食。以至於她學成時,都沒覺得時間過去了多久。
在望嶽練武那段時間所有的獲得,是她這一輩子,所能倚靠的最後的本錢的來源。誠然,這個時候的她,還是稚嫩的,未經人世滄桑,對於人和人性都還沒有全麵的認知,但是,正因為有這段時間的積累,她每每絕望無計可施以為山窮水盡之時,都能抬起頭,看著天空,告訴自己:還沒結束。
因為她是雲羅,所以,她不平凡。還有那從一出生,就被安排下的命運。本來以為是不相幹的事,互不關聯的人,竟然,會有這麼隱秘的故事。
雲禪以為雲羅至少要用三年的時間,才能參透這其中的奧秘。但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雲羅連半年的時間,都沒有用到。
真是天縱奇才!
因為在這半年裏,練功幾乎成為雲羅唯一的功課。她忘記了日夜,忘記了寒暑,甚至忘記了自己已經在望嶽停留了多久。但她清楚一件事,她是時候回去了,向師父證明自己的努力,如果師父要責罰,便責罰。還可以再討一套心法,反正,她現在很喜歡。
“弟子雲羅,參見師父。”
“這不過一年,你,是學成了?”雲禪雖然在問,但是他在心裏,多少有些不相信。
“是。”
怎麼可能?那本心法,是雲宮曆代宮主代代相傳,就算是雲宮曆代宮主中,成就最為顯著的第二十二代雲行屠,也花了十年的時間,才大致掌握七成。雖然雲禪估計過雲羅天資聰穎,但是,這樣的聰明,簡直不能想象。
“孩子,你告訴師父,你是怎麼能學得如此迅速的?”
“說來也奇怪,我自夢中得了一本秘籍,竟然和師父給我的相得益彰。如果沒有那個人的幫助,我一定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那麼深奧的功法的。”雲羅如實相告,這些話別人不信,但是她知道,師父一定會信。
雲禪的心髒猛地跳動起來,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什麼人?”
雲羅搖頭:“我也不知道,應該說,我隻是聽見了他的聲音,連他長什麼樣都沒見到。而且,他這個人特別奇怪,他竟然說,要我成為世間最強者。”
看著雲羅一臉的天真,雲禪感到一陣一陣的無奈,想到自己這一生的庸碌和苦痛,他是真的不願意,讓任何人和他經曆相同的命運。但是,有句話,叫造化弄人,雲禪歎息著:“孩子,你記著。”
“師父,你說。”
“每個人都有他的命,師父希望,你不要像師父一樣,被命運捉弄,你有你的命,但是,不要認。”
雖然不懂,但雲羅還是回道:“是,師父。”這個仿佛是父親的男人,讓雲羅總會無條件的去相信,在此時的她的內心世界裏,最重要的人,隻有一位,就是師父。
“還有,你既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了,那也好,同你的師兄一道,主持今年的雲宮納新事務。”
“我?”
“快去準備準備吧。”
這應該是雲羅在成年之前,挑大梁辦的第一件事。
這件事說大不大,但是說小也絕對不小。不管是在江湖還是在朝堂,每一次的換新都是一次轉折,換得好了,原本實力雄厚的,那就更不用說,是錦上添花,如虎添翼;但是要是換出問題了,那就是權利的更迭,原來的排位打亂,重新安排,此後若是不能巧妙地處理,必將又是一場動亂。
雲禪將這件事交給他三人,除了想要檢驗檢驗他們的能力,其實也還有另一重考慮:他的大限不遠了。尤其是看到雲羅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成長,他就更加確認這個事實。
此前在與雲丸空談話時,他就說出了自己的擔憂。雲丸空經曆過當年那件事,隻是搖搖頭,長歎一聲,之後說了一句:“都是命!”
雲禪當年將垂死的雲羅救回,但是卻免不了她的活罪,甚至是改變了她的命運。當時他還能勸自己,他那樣做,好歹救了她一命,讓她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體驗生命的美麗。但是隨著雲羅的年紀不斷地增長,小姑娘逐漸變成大姑娘,模樣長開了,也越來越聽話懂事了。每每看著她用那樣單純無邪的目光看著自己,雲禪就會自責不已,可是,時間沒有辦法倒退,他們都改變不了發生的事情。他欠她的,遠遠多於他施恩於她的。當她知道一切以後,會怎麼樣呢?
“她是個好孩子,會懂你的苦心。”雲丸空這樣安慰雲禪。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擔心。終究是我害了她。”
雲羅接到雲禪給她的任務,不知不覺地過去了三天,她想著離招新的時間還早,沒必要那麼著急。再說,她是老幺,上頭還有兩個師兄頂著,天塌下來,自己也還可以囫圇睡個覺。
就這樣輾轉到了七月下旬。
一日,許久沒有見的大師兄來了口信,叫她去他的察彥齋。
雲羅雖然平日裏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是卻有一個誰都會說好的優點。那就是重諾。
雲鵬叫她吃過晚飯來正好。雲羅那天就早早地吃過晚飯,早早地等在了察彥齋外麵。
雲鵬由於之前和幾位師伯見麵,耽擱了些時間,剛回到察彥齋,就看見穿著綠衫子的雲羅趴在石桌上,像是睡著了。輕手輕腳走過去,卻又看見她一隻手還在鬥蛐蛐。
師妹,如果你能一直這樣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讓師兄做什麼都願意。心裏的話,卻不能告訴對方,雲鵬體驗了這樣的滋味已有六年。
雲鵬加重腳步:“等很久了吧,進屋說話。”
雲羅連忙抬起頭,眼睛看著雲鵬,手上利索地將蛐蛐裝進了竹筒裏:“好。”
“我這裏隻有茶,怕是你不喜歡。早聽老二說過你從來隻喝白水。”雲鵬溫文爾雅,說話的時候唇角總會帶上一點點的微笑。讓人覺得很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