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飄蕩著濃重的煙味,一個看起來四五十的中年男人靠在窗邊盯著病床上的兒子安靜的抽著煙。
文洋早已習慣了父親無論在任何場所都不在乎任何人情緒的抽著煙,仿佛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身體和家人,而是他的煙。
“別皺巴著你的臉了,一會開窗散散味你閉嘴別人能知道啥?就你們矯情,老子抽了十幾年了也沒見著怎麼,你個光聞的倒是得肺病了,都是在家懶的。”男人不耐煩的擰緊眉操著一口聽起來就不健康的煙嗓低聲罵道。
“…爸,我媽呢?”文洋並沒有理會父親的辱罵直接詢問起了自己另一位至親血脈的位置。
“媽媽媽,成天媽,沒斷奶啊你?有啥事不能跟我說吧?”但父親聽到文洋的詢問之後,卻變得更不耐煩了:“哎,你以為上麵重視你,你就可以飛黃騰達不認你爹了?我告訴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東西了,你都得叫老子一聲爹!”
他將煙頭狠狠的碾滅在窗台上,順手撈起搭在床邊的外套推門離開,走前還將著醫院的房門狠狠甩上。
“…****,把窗戶開開再走啊。”文洋費力的伸手去按了一下呼叫鈴,不過片刻時間就有一個護士快步走了進來。
“文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護士長相端莊身材高挑,行為態度都非常端莊有禮,但垂在兩邊有著明顯肌肉的雙手不自然的繃直依舊顯出了她的緊張。
“拜托,請幫我把窗戶打開,以及不要再讓那個男人進入我的病房了,如果可以的話,向上麵反饋一下,我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文洋邊說邊自己費力坐直身子去夠旁邊桌子上的尖叫瓶子。
“好的,那位先生和您的事情我們會盡力在24小時內解決完,等一會兒可能會有人和您進行詳談之前的事情,放心,您上次講述的內容我們是相信的,這次隻是一些特殊細節的補充詢問。”
護士將窗戶打開後順手將旁邊的紗網拉了過來順手將煙頭塞進了上衣口袋中,又趕忙快走幾步來到病床邊幫助文洋調整坐姿位置,在確認對方可以不耗力的坐穩好後並沒有去拿那瓶尖叫瓶子,而是拿起了櫃台角落的玻璃杯。
杯子拿起靠近臉部時,在確認杯子裏麵沒有什麼煙味,又拿水壺洗了一遍倒在病床旁邊的尿盆裏後才遞給了文洋。
“需要開著門嗎?放心,外麵走廊不會有人經過的,開著門的話可以通風更暢快一點,煙味也散的更快一點。”護士在看著文洋喝完水並將杯子放回原位走到門口時才問道。
“開著吧,過人也沒關係的,就像你說的,通通風,也多來點人氣,去去我這倒黴的晦氣。”文洋低頭看著醫院病服下的手臂上那兩條如同紋身一樣的黑紋隨意的應付著。
“好的,我就在隔壁,如果有什麼事情,請按鈴,我立刻就到。”
文洋並沒有抬頭去看護士,哪怕聽到了隔壁屋門的關閉聲,也依舊隻是反複的摸索著自己皮膚上的黑紋。
官方讓他看過,那兩顆鐵球和李文山的勺子在其他人想要觸碰時瞬間化成了黑霧鑽進了他的手臂中,在他昏迷期間因為他父母簽了同意書,所以科學院對他那塊皮膚做了很細致的檢查。
但科學院什麼都沒有查出來,這塊皮膚甚至不像是紋身,更像是某種天生的胎記,DNA沒有任何改變,皮肉沒有任何問題,甚至手術刀可以輕易割開。
但同樣的,科學家們看見了割開的皮膚幾乎在瞬間就開始恢複,但無論是他本人的細胞,還是那塊皮膚的細胞提取出來研究時根本檢查不出來有任何問題,細胞活性十分正常。
然後,參加那場手術的人一半以上剛出手術室就陷入了一個星期的深度昏迷,剩下的另一半也突然開始出現手抖或者癲癇之類的怪病。
所以在他醒來之後就已經被轉到了這裏,軍區醫院,隻有一代之內的血親可以短暫進入來探望他,雖然從始至終有時間來的也就隻有父親而已,每次甚至沒有到達規定時間就會罵罵咧咧的提前離開。
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家底已經被官方查幹淨了,那些來詢問的人也主要是以從那次意外墜落後開始聊,估計就連當時搶救的時候突然出現的那段監護器顯示出來的超人頻率也已經到官方手裏了。
但他被詢問時說的從始至終都是真的,他不在乎人們相不相信在那次短暫的瀕死狀態那不到半天的時間裏他的靈魂在另一個世界呆了將近四年,也不在乎人們是否相信係統什麼的那種東西是否真的存在,反正當時醫院門口怪物是實實在在的殺了那麼多人。
人的眼睛雖然看不到,但是科技產品卻是能夠真真正正拍到的,尤其是文洋在敲響李文山的勺子後,那陣如同洪鍾一樣的聲音非常詭異且不科學的將近傳了六七裏地,沒看見怪物的人也一個個的報案說有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多的幻聽耳鳴。
事情官方是壓不住的,指不定都在熱搜榜掛了多久了,什麼規則怪談或者詭異降臨的猜測數不勝數,尤其這事情還是出現在醫院這種很多小說裏都會出現的危難高發地處。
他不知道自己的話是被怎麼修改潤色之後才發了出去,反正幾天前他是真的看見有人開著車直接要硬闖進來,雖然剛到門口就被機槍掃射倒地了。
他變成重要戰略資源了呢。
文洋這般想著。
門附近漸漸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敲了敲那扇已經開著的門。
那是官方派來的心理醫生,主要作用是判斷文洋所說的情報是否屬實,副要作用才是對文洋的心理治療,文洋雖然不認識,但這男人在心理學方麵絕對是有不少真材實料的。
“周先生,這次是要聊聊你們眼裏我那個所謂的幻想出來的戀人嗎。”
文洋並沒有開口說什麼請進之類的客套話,而是直接點明了這次詢問的中心。
“是的,李淺的信息檔案我們已經仔細查過了,她確實殺了人,但殺的並不是她的親兒子,而是隔壁鄰居的小孩,而且是個女孩。
能查到的所有記錄裏十年前她的丈夫死後並未再嫁,她當時雖然懷著孕但因為過度驚嚇導致流產了,他當年居住的房屋因為是全款買下,所以並未再租出去,因此我們找到了一個本子。”周醫生也並不在乎他們語言之間的火藥味有多重,坦然地先開始講起官方同意他講出來的事情。
他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個裹著很多層塑料袋的小本子,一層層的剝開後自然而然的向兩邊打開,而那些紙張像是多次被翻到同一個地方從而也順從的打開,那寫滿了密密麻麻被劃去的名字的一頁。
隻剩下左下角處李文山三個字還並未被劃去,孤零零的呆在那裏。
“視頻中李淺的身體雖然有過一段時間被怪獸遮住無法看見,但等我們來到時那具屍體確實是存在的,無論是當年入獄時錄入的指紋和麵部識別,甚至在那個家中還能找到的一些細微的DNA都能證明那是同一個人。”
周醫生猛地合上了本子:“但這個本子被找到的時候是落滿灰塵的,你不但沒有辦法,甚至沒有任何渠道來知道這個名字,如果你真的還是這個世界的人,如果你從始至終都沒有騙我們,這個世界距離毀滅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那倒沒有,這部分幹預是李文山真正的親生母親從這個世界逃走後世界的自動修正罷了,跟係統沒什麼關係,你們大概還有幾百年的時間去想辦法發展,或者來一場百年的狂歡。”文洋強硬的將身子撐起來一些,讓那個明顯更舒服的靠坐姿勢變成了更禮貌一些的坐姿,純黑色的眼睛中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緊迫或者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