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孽海情殤(1 / 3)

日上三竿,陽光普照。穀芳一宿沒合眼,此刻已洗漱更衣完,正坐在銅鏡前梳理著秀發。她的眉目間透著一絲淡淡的憂鬱,多少增添了幾許淒美。穀芳雖算不上絕代佳人,但她的容顏卻無需任何修飾,清新而自然,讓人一見就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穀芳一想到要麵對丈夫及其家人,內心就感到愧疚和惶恐。這種複雜的心情使得她如履薄冰,不堪負重,就連那雙清澈的妙目都布滿了血絲。她靜靜地等待著江搏浪醒來,心想著萬一醜事敗露,就以死謝罪。而如果能瞞過,便好好做她的少夫人。

“這樣可以嗎?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地和丈夫過一輩子嗎?”穀芳無數次問自己,但卻始終沒有答案。

“啊咦!”床上傳來江搏浪的哈欠聲,穀芳的心猛地一跳。江搏浪撐了個懶腰,跟著眨了眨熏熏睡眼,又捂著腦袋晃了晃,這才一骨碌翻身坐起,喃喃自語道:“這覺睡得……都幾時了?腰酸背疼的,連骨頭都酥了。”他說著話,雙目環視屋內,猛見一錦衣女子端坐在梳妝台前,正用纖纖玉手梳理著雲發。

江搏浪樂了,他這才想起自己已結婚,於是傻笑起來,並用略帶羞澀的語調道:“夫人起得早啊!嗬嗬!你瞧我竟然還睡著,這也忒懶了點哦!失禮,真是失禮之至。”

穀芳不敢回頭,隻是強作鎮定道:“夫……夫君操勞了一日,睡睡又有何妨。隻是公公和老太君還等著你我獻茶呢!若是去晚了,恐怕有所不敬。”

“啊呀!對嗬!我怎把這檔子事給忘了?”江搏浪連忙爬下床,這才發覺自己身無寸褸。他本是個粗獷豪放的漢子,又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多年,練就了一副結實的身板,皮膚黝黑,看上去很是健壯。那滿臉的胡子茬,也是婚前刮過留下的。一張厚實的嘴唇,也彰顯出他那敦實的性情。當他瞥見床上的幾點血漬後,濃眉大眼中更是溢滿了愉快的神采,不禁脫口道:“奶奶說得不錯啊!果然有。”

穀芳不明白江搏浪的意思,沒有接話。江搏浪卻樂嗬嗬地大步來到穀芳身後,雙手隻在空中頓了頓,便搭上了穀芳的玉肩,輕聲道:“昨夜為夫酒後失德,不恭之處還望夫人多多包涵。”穀芳隻覺雙肩仿佛被兩隻鉗子給夾住般,渾身不禁一顫,連聲音都變得有些慌亂,忙不迭道:“相……相公那裏話,這是妾身的福份,我喜歡還來不急呢!”話剛說完,她便滿麵通紅,旋即心生厭惡,甚至暗恨起自己來。

江搏浪大大咧咧也沒在意,看著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夫人,那種美在心頭的感覺,簡直是暢快之極。他輕撫著穀芳的雙肩道:“為夫是個走江湖跑鏢的漢子,昨夜定是太粗魯,弄疼了夫人。不過請夫人放心,往後為夫一定好生嗬護,不讓你受一丁點兒委屈。”他說著清了清嗓門,又笑嘻嘻地道:“夫人,你長得可真美。就……就像那玉琢的人兒。”

“這個男人,真的會一怒之下滅我全家嗎?”穀芳忽然覺得銅鏡中的自己是那麼地醜惡,遠遠不如丈夫那般偉岸。不過她越是覺得江搏浪好,心裏就越是難受。她曾經多麼希望自己嫁的是個惡漢,那樣的話,她的心裏多少會好受些。可現在她發現了丈夫的好,眼淚便抑製不住地奪眶而出,幾乎便要失聲痛哭起來。

江搏浪見妻子在流淚,急忙捧住她的臉問道:“夫人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為夫不好,又弄疼你了?我,我真該死。”說著便摑了自己一個耳光。穀芳連忙抓住江搏浪的猿臂,哭泣道:“不,你沒有錯。都是我……我是因為高興,所以才哭的。”她幾乎忍不住便要和盤托出,但最終還是咽下了到嘴的話。

江搏浪一把將穀芳攬入懷中,輕撫著她的背脊,柔聲道:“江某今生能娶到夫人這般溫柔嫻淑的妻子,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份,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穀芳隻是哭,她還能說什麼呢?她什麼都不能說,因為那樣做隻會讓更多的人,陷入痛苦的深淵。為了大家好,她隻能將錯就錯,繼續隱瞞下去。痛苦,就讓自己獨自去承受,又何必牽連別人呢?

江搏浪因飲酒過量,加之睡了一夜桌子,身體偶感不適,一整日都顯得沒精打采。待到夜裏,還沒等穀芳從老太君處回來,他便早早上床睡覺了。穀芳回來後,見江搏浪已是鼾聲如雷,不由鬆了口氣,洗漱完後便吹燈上床安歇。昏暗中,她看了看身邊這個陌生的,卻要廝守一生的男人,不覺心事重重,難已入眠。

次日,鏢局接到一樁大買賣,要押運兩件貴重物品前往汴京。因路途遙遠,加之道上不太平,雇主竟以萬兩白銀為酬勞,聘請鏢局裏最好的三位鏢頭押鏢。要說鏢局裏最好的鏢頭,除了總鏢頭江南岸外,就非江搏浪和熊天霸莫數了。

這究竟是一趟怎樣的鏢,竟值得付出萬兩白銀的酬勞,還不惜動用到鏢局裏的三大鏢頭?懷著同樣的心情,江搏浪和熊天霸先後趕到議事廳。江南岸招他們前來,也正是為了商榷此事。

江南岸見二人到來,方指著桌上的箱子道:“就是這兩樣東西,你們看看吧!”江搏浪行至桌旁,見桌上放著隻三尺長,一尺來寬的黑色烤漆木箱,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到是木箱上那隻精美的四方錦盒引人注意。那是隻上等紫檀木製成的錦盒,盒麵上雕有夔龍夔鳳紋飾,顯得即精美又華貴。

熊天霸上前道:“打開來看看吧!”江搏浪於是捧過錦盒打開,卻見裏麵放著個黑沉沉的圓形事物,待啟開一看,原來是麵銅鏡。但與眾不同的是,別的銅鏡鏡麵平整光澤,而這麵銅鏡鏡麵上卻腐鑿著周天星相。這時正好一縷陽光投來,照到鏡麵上頓生一道五彩光暈,整個大堂刹那間蓬篳生輝。

江搏浪呆了一呆,又倒轉銅鏡來看,隻見背麵鏤刻著繁複怪異的圖案,唯中央那隻凸起的麒麟可拿手捏,不由問道:“爹,這銅鏡也算寶貝?”熊天霸緊緊盯著那銅鏡道:“此鏡甚是怪異,說不定有些來頭。”說著從江搏浪手中取過銅鏡,翻來覆去地鑒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