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如此這般在悲痛中徘徊掙紮,從不甘心到無奈,又從無奈到屈服,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終於還是躺在了江搏浪的身旁,跟著緩緩合上雙眼,並尋思著要如何淡忘此事,如何彌補無辜的丈夫。或許還能做個賢妻良母,老老實實地服伺他一輩子……
想得越多,她越感覺頭痛。
熊天霸扛著薑無涯一路飛奔,來到城中一處僻靜的山丘上,方才解開其穴道。薑無涯先是一陣痙攣,跟著又踉蹌了幾步,最後跪倒在地,滿目悲愴,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過了良久,方才聽他道:“我知道大哥是為小弟好,可小弟卻因此做了忤佞小人,還有何麵目苟活於人世。”
熊天霸聞言冷冷一笑,反問道:“賢弟這是在責備大哥擅做主張嘍?”他見薑無涯哀歎不語,又和顏悅色道:“你與穀芳青梅竹馬,相愛不易,若非兩家親長反目,想來今日成婚的就是你倆。大哥隻是替你們做了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你怎麼反責怪起我來了?”
薑無涯突然打了個激靈,雙眸中閃過詫異而又慌亂的神色,那張蠟黃的臉上更是驚疑不定,連身體都跟著哆嗦起來。熊天霸看在眼裏,隻是冷笑。
過了許久,方聽薑無涯顫巍巍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即便是小弟心有所想,大哥也該事先跟小弟商量商量,再做定奪。”
熊天霸冷笑道:“這種事跟你商量還做得成屁啊!你隻會眼睜睜看著心上人被搶走,自己除了借酒澆愁,便是一臉的束手無策。你捫心自問,你難道真的甘心看著穀芳跟別人洞房花燭,生兒育女嗎?”
薑無涯頓覺語塞,暗自愧疚道:“是啊!我日思夜想的,不正是能與芳妹洞房花燭,白頭偕老嗎?而現在居然還說什麼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真是可笑之極。”他想著想著,突然抽了自己兩記耳光,有些憤恨地道:“其人可誅,其心更可誅啊!”
熊天霸嗔怪道:“我說賢弟,你這話可是一語雙關呐!不但罵了自己,同時也是在罵大哥喔?”薑無涯不置可否道:“小弟的事情,大哥又何需自作主張。”
熊天霸聞言怒上心頭,於是咆哮道。“哈!你這人真是迂腐之極,看來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我告訴你,熊某隻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想當年你那老頑固的爹,不就是為了一幅畫而和穀家翻臉的嗎!否則那有今日之事。要怪,你也應該去怪你那死去的老爹。”
薑無涯知道熊天霸也是愛己心切,才出此下策的,於是緩了緩語氣道:“看來大哥還不夠了解小弟啊!都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小弟至幼苦讀聖賢書,學的就是做人呐!大哥好心辦了壞事,讓小弟犯下此等不可饒恕的過錯,薑無涯縱然碎屍萬段,也難辭其咎了。”
熊天霸擺了擺手,不耐煩地道:“真是食古不化,榆木腦袋。嘮嘮叨叨也不嫌聒噪?我不想聽你的迂腐之見,你做人做事總是猶豫不決,毫無男兒氣概可言。若是換了我,不鬧他個天翻地覆才怪。”
薑無涯苦笑道:“家父雖為一幅畫而與穀家斷交,也導致小弟與芳妹無緣鵲橋會。可家父一生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他老人家若是泉下有靈,知道兒子幹了此等下作之事,必難瞑目啊!”
熊天霸不屑道:“可笑,真是可笑之極。你父親為了一幅畫而毀了你一生的幸福,你居然還替他說話?我真是瞎了眼,會結識你這般迂腐的兄弟,精心忙活一場,卻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自討了沒趣。”
薑無涯唏噓了一口氣,幽幽道:“如此一來,我不但侮辱了江家少爺,也讓芳妹背上了不忠的罵名,更讓我的祖先蒙羞。薑無涯啊薑無涯,你究竟對得起誰啊?”
熊天霸冷笑道:“你對得起自己的心,這就足夠了。如果一個人連自己都對不起,他還指望能對得起誰呢?我不想再與你理論。不過你若為此而輕生,那才是天下男兒最大的恥辱,別叫哥哥我看輕了你。”他說完走了幾步,又駐足補充道:“鏢局正缺個帳房先生,你自己看著辦吧!愛去不去隨你便。”
“大錯已成,我當何如?”薑無涯孤獨地矗立在山丘上,一任寒風拍打著臉龐,心中不斷自責道。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幾許涼風掠過他淒苦無助的麵頰,帶走了無言的淚水。一夜的風流,並未讓薑無涯感到快樂,反而在他心底深深烙下了陰影。薑無涯明白,他的一生都將為此而懺悔,而深受折磨。也許一切都是天意,命中注定了要他為此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