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那熟悉而微弱的聲音,再次傳入耳朵。新娘再也控製不住情緒,轉身撲到床邊,並借著窗外灑入的淡淡銀輝,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輪廓。她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害怕,不由“啊”地一聲驚叫,心頭更是一陣忐忑不安,語無倫次地道:“無涯,是無涯,怎麼會這樣?不可能,不可能啊?難道是我在做夢麼?”
隨著薑無涯的身份被確認,新娘的氣息越來越粗重,就連心情也變得患得患失,最終還是抵不住那一抹欣喜,竟不顧一切地撲在薑無涯身上,將臉緊緊貼在其胸口,失聲痛哭道:“是你,真的是你,我並沒有做夢。看來老天爺還是開眼的,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永不分離了。”
“……可是,他怎會出現在這裏?”新娘的喜悅很快就被另一個可怕的念頭所代替,不由赫然站起身來,喃喃自語道:“無涯怎會在此?而且,而且還跟我……相公呢?”她環視屋內,隱約見桌旁趴著個人,於是走近一看,不是新郎又是誰。不過此刻他正酣睡入斯,好似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新娘駭然自問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和朝思慕想的心上人春宵一渡,但這等匪夷所思,無媒媾合的事情,還是讓新娘不敢往下想。她的腦子開始嗡嗡作響,仿佛就要爆裂開來一般。
“穀芳妹子,無涯兄弟,事情辦完了嗎?快五更天了,再不走會被發現的。”一陣細細的聲音由窗外傳來,新娘趕緊收斂起心神,悄聲問道:“是熊大哥嗎?”那聲音立刻道:“不是我還會有誰這般惦記你倆?”
新娘名叫穀芳,她聽熊天霸這麼一說,方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便如吃了顆定心丸般喜不自禁道:“謝謝你熊大哥,我和無涯出去後,一定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的。”誰知窗外卻一陣沉默,並未傳來任何回答。
須臾,方聽熊天霸模棱兩可道:“你們先穿好衣裳再說吧!”穀芳忙道:“熊大哥稍待。”說著興奮地穿好衣裳,接著又替薑無涯穿戴起來。薑無涯被穀芳翻來覆去地搬弄,不覺悠悠醒來,發覺有個女子正在為自己穿衣,模樣好像還很熟悉……
“哎喲!”待薑無涯看清是穀芳,不由失聲驚叫起來。穀芳與他對視著,卻一言不發。薑無涯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女子,駭然道:“這……這是怎麼回事?芳妹你……你怎會在此?”穀芳神情幽怨地道:“我還想問你呢!剛才你都幹了些什麼?”
熊天霸在窗外聽見薑無涯驚叫,生怕他再度高聲喧嘩會驚動別人,於是推窗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躍至床邊,點了他的啞門穴,然後一把將其提下床來,跟著又抱起桌旁的江搏浪放到床上,再退去其衣裳,最後用被子掩蓋好。
忙完這一切,熊天霸方才對穀芳道:“妹子,你檢查一下,看看可有事物遺漏。”
熊天霸這一係列動作,在頃刻間便已完成,穀芳甚至來不及說上一句話。直到熊天霸見問,穀芳這才慌忙到床上搜尋起來,誰知竟找到了一隻錢袋和一枚斷了線的玉墜,不由暗怪自己太大意。她匆忙將那玉墜揣入懷中,隻把錢袋遞給了熊天霸道:“咱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熊天霸皺了皺眉頭道:“妹子你聽我說,不是當大哥的不想你倆雙宿雙棲,實在是因為江家勢力龐大,又極好麵子。你若在新婚之夜跟無涯私奔,江家豈能善罷甘休,勢必為家中惹來滅門之禍。你們可以不為自己著想,但也得為父母想想啊!”
穀芳急道:“可我已是無涯的人了,怎還有臉留在江家?”熊天霸笑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隻要咱們不說,又怕誰來?不過事已至此,妹子還得全當是與江搏浪圓了房,繼續做你的少夫人,我自會安排無涯與你相見。小心駛得萬年船,大意難過激流灘。切記,切記。”
穀芳聞言嚇了一跳,慌忙道:“不,我不能留下,你讓我怎麼去麵對江家上下啊?”說著已是潸然淚下,隻管將雙眸徘徊在薑無涯身上。而薑無涯卻是一臉木納,微張著嘴,鼻頭唏噓個不停,唾液順著嘴角絲絲墜下。他是有口難言,又動彈不得,隻能眼巴巴瞧著穀芳。真是千言萬語心頭湧,啞口難言暗自急。
熊天霸不耐煩地沉聲道:“滋事體大,弄不好就會滿盤皆輸。妹子可要想清楚了。”說著扛起薑無涯走到窗邊,又回頭叮囑道:“若江搏浪醒來,你一定得裝作是他酒後胡為,與你圓了房,切不可慌亂。否則,不但你我三人會身首異處,就連家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他說完,也不理會穀芳的反應,當即穿窗而去。
穀芳欲言又止,頹然坐倒床頭,不住抽泣起來。今夜之事就算她心甘情願,畢竟有悖倫理綱常,叫人所不恥。何況穀芳生性溫良賢淑,要她棄三從四德於不顧,那也未免太強人所難。她越想越害怕,心底冉冉升起股愧疚感,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但穀芳很快又想到了父母,想到了薑無涯,還有床上這個陌生的丈夫。奈何木已成舟,無法挽回。要保住鎮南鏢局的顏麵,並讓年邁的父母安享晚年,還要心愛的人能夠幸福平安,她意識到自己必須留下來,並且永遠將這個秘密埋藏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