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明帝在處理好西南哀牢部族諸事後,一日正在宮中批閱奏章時,忽然看到行城縣令燕廣的奏章。上告楚王英和漁陽人王平、顏忠等人製造圖讖,蓄謀造反。明帝便喚來司徒虞延,把燕廣的奏章交給他看。虞延看後,氣憤地說:“大膽燕廣,竟敢誣陷皇上近親。微臣可將其捉拿歸案,下獄徹查。”明帝則搖了搖頭,說:“既然有人上告楚王和王平、顏忠等人有罪,還是先交有司查驗。果真是燕廣誣陷,再懲處不完。”
於是,便命有司徹查此案。朝廷有司主管官員查驗此案,舉報屬實,並上奏稱:“劉英大逆不道,請依法處死。”明帝因手足之情,不忍處以極刑,而是寬宏大量,格外開恩,隻是廢掉了劉英的王位,遷居到丹陽郡涇縣,又賜湯沐邑五百戶,並遣大鴻臚持節護送。他的兒子當侯的,女兒當公主的照樣享用所封城邑的賦稅。他的母親許太後,也不必上交她的太後印璽和綬帶,仍然留住在楚國的宮中。當初,曾有人暗中將劉英的謀逆之事告訴了司徒虞延,但虞延認為劉英是明帝的手足至親,並不相信密報。及至劉英謀逆之事暴露,明帝下詔嚴厲責備虞延。
虞延惶恐不安,深怕誅及大族,不如自盡了吧。他回到府中,吞金自盡。那劉英到達丹陽郡涇縣後,自思謀反既已暴露,做天子已成黃粱美夢,化作泡影,一時萬念俱焚,飲鳩自盡。明帝下詔以諸侯禮儀葬於涇縣。先前,光武帝劉秀的舅舅樊宏,官至光祿大夫,封壽張侯。此人雖身居高位,但謙虛和順,不貪權勢,平易近人。他經常告誡自己的兒子說:“天道厭惡自滿,而喜好謙虛。”為使後代明興衰,知得失。一有空,他就向子女們講述西漢自呂後以來,那些皇親國戚爭權奪利,相互殘殺,顯赫一時,最後走向衰敗的慘痛曆史,要他們以此作為前車之鑒,不要攀高結貴,貪得無厭,要知足長樂。樊宏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名叫樊鰷,小兒子名叫樊鮪。樊鰷謹遵父教,嚴約自守,不貪權貴,為人謙恭,很受人們的尊重。但樊鮪卻未接受父親的教誨,一心想攀高結富,享榮華富貴。
樊鮪的兒子樊賞,到了擇偶之年,他千方百計地為兒子求娶楚王英的女兒敬鄉公主為妻。樊鰷聽說此事後,急忙前去勸阻弟弟樊鮪說:“在建武年間,我們一家受到了朝廷的恩寵,一門之中有五個列侯。那時我們家,男的可以娶公主,女的可以配王侯,但先輩考慮到,富貴過剩就會轉為禍患,所以沒有這樣做。如今皇室之中,明爭暗鬥,和皇族結親,吉凶難測。何況你隻有一個兒子,怎麼忍心讓他到楚國去做人婿呢?”樊鮪為了高攀皇室,沒有聽哥哥的勸導,就和楚王劉英結了親。楚王劉英謀逆事發後,朝廷窮治楚王之獄,受株連的外親、諸侯、官吏數以千計,樊鮪父子也難逃其責。明帝考慮到樊鰷一向恭謹,又聽說樊鰷曾極力勸阻樊鮪不要與楚王劉英聯姻,所以此案沒有牽連樊鰷家小。卻說楚王劉英謀逆案發後,朝廷有司窮加追究,以致連年不止。案中的供詞互相牽連,從京城的皇親國戚、諸侯、郡州豪傑,直到審案的官吏。因附從反逆而被處死、流放的人數以千計,而被關在獄中的還有幾千人。
楚王劉英曾暗中將天下的名人記錄在冊,明帝得到這個花名冊後,見上麵有吳郡太守尹興的名字,便召尹興及其屬官五百多人到廷尉受審。屬官們大多經受不住酷刑拷打,隻得招認。唯有門下掾陸續,主簿梁宏,功曹吏駟勳,雖受盡五種毒刑,肌肉潰爛,但始終不肯招供。陸續的母親從吳郡來到洛陽,做了些飯菜送給陸續。陸續雖然此前曾遭受酷刑拷打,言辭神色從不改變,但麵對飯菜卻痛哭流涕,無法自製。審案官問他是何種原因,陸續說:“我的母親來了,我們也不能相見,所以悲傷。”審案官又問:“你怎麼知道她來了?”陸續說:“我母親切肉無不方方正正,切蔥總是一寸長短。我見到了這樣的飯菜,所以就知道是她來了。”審案官將此事上奏後,明帝便赦免了尹興、陸續等人,但限製他們終生不準做官。且說王平、顏忠的供詞,牽連到隧鄉侯耿建、郎陵侯臧信、曲成侯劉健等人。耿建等人不承認同顏忠、王平有過往來。明帝十分生氣,審案官員全都惶恐不安,反被牽連者,幾乎一律判罪定案,無人敢根據實情予以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