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淩尋突然出聲,低沉的嗓音像是壓在喉嚨底發出。“你可見過你皇嫂?”
“嗯?”淩楚一愣,然後慢慢回想當年帝後大婚的樣子。
當年顧相二千金顧惜彤入主後宮,羨煞淩都女子,同時又因為她可笑的名聲,讓她大婚那日淩都萬人空巷,百姓相爭一睹皇後天姿。那時,陳輝被殺,他易容藏於軍中,雖時有上朝,可是沒有參加任何宮宴,所以傳說中的皇後,他還真就從沒見過。
見他搖搖頭,淩尋低聲說道:“彤兒,雖不是宮裏最美的女子,可是卻最有靈氣。她是朕唯一想娶的妻子。”
淩楚驚訝地睜大眼睛盯著雙眼有些迷醉的淩尋,不可置信的表情顯示他的不解。“皇兄……雖然臣弟也聽說皇嫂寵冠六宮,可,我以為是為了穩住顧相……”
“更意想不到的是,最先交心的是朕。”嗤笑一聲,不知是自嘲還是什麼,苦楚漸漸爬滿眼底。“朕的妻子隻有一個,可上天何其殘忍連一點幸福都不給朕……”喃喃自語,幾乎低不可聞,說著,一口喝盡杯中的醇香,甜綿留齒,舌尖卻有些微苦。
三年前先皇後離世,中宮空虛,如今聽罷此言,怕是鳳臨宮永遠都為那個叫顧惜彤的女子留著了。淩楚遙望夜空一輪明月,想起古人一言: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身旁,皇上微醺閉眼斜倚在躺椅上,眉峰微蹙,如一個死結,終不得解。
顧七被藍鷹送回鬧市的時候,街上仍舊人來人往。
看著藍鷹冷漠離去的背影,顧七不滿地轉了一下手腕,剛剛被勒紅的印子還沒散,借著街角昏暗的燈光看了一下,好似有點發紫。小白不知道在哪兒了,現在一定急得不行,可偏偏她又沒有辦法聯係到他,看了看頭頂的月亮,天色還不算晚,先自己回去吧,一路人聲熱鬧,倒也不怕。
憑著記憶走過幾個街口,滿城燈光投射在眼底閃爍,繁花似錦鋪築成一道春意闌珊的屏風,寫意清雅。安城竟也有這麼美麗的景致,顧七滿心歡心細細看著。
突然,路過一個巷口的時候,裏麵似乎有個影子動了一下。顧七伸出頭看了一眼,隻見一個男子背對著她而立,一個黑影閃身離去。她恰好捕抓到黑影離去的一瞬,月光下,一個紅玉佩有些刺眼,像極了韓二爺常年掛在腰身的那個。
背對著她的男子見黑影消失了,才轉身慢慢朝她的方向走過來。一驚,她躲進陰影裏,屏著呼吸,雙眼睜得大大,時刻留意男子的舉動。見到男子的麵容時,她回想一下,竟然是入城那天遇到的陳衛,陳家的二爺。
陳衛沉穩走出巷子,身上絲毫不見那日的浮誇之氣。等他走遠了,她才慢慢走出巷子,腦子裏一直想著剛剛所見的黑影。韓二爺身上的紅玉佩是雞血玉,平常並不常見,更何況是連形狀樣式都一致。可是,蕭楠為他診脈的時候說過他並不會武,難道剛剛那個人隻是恰好也有一個相似的玉佩?一直想著一直走,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回客棧。燈火通明的大門一個蕭索的頎長身影隱在微弱的陰影裏,清雅出塵,似乎與四周的喧鬧隔絕出一個絕對的世界。
顧七笑著跑起來,直奔蕭楠。
在蕭楠開口前,慕容千千高呼大叫一聲,直接衝顧七一頓暴粟,“你跑哪兒去了?嚇死我們了,還以為你又被捉走了!白曉回來說你走丟了,見你沒回來,又急衝衝和鍾逸出去找你了。”今晚的事隻和七公子有關,顧七不想多說,陪著笑臉打了個馬虎眼,惹得慕容千千一陣怒視,但總算糊弄過去了。
回到客房剛坐下,蕭楠就尋來了。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蕭楠,她一五一十地從途中被劫走的事說起,再說到剛剛遇到的麵具人時,蕭楠的臉上已經有些沉重。
“你今夜見到了麵具男子的主子了?可認得出是哪位官員?”
顧七搖搖頭,撇一撇嘴:“都帶著麵具,銀色的。不過能拿這麼個主意的,定然官職不小,我還想會不會是劉東鳴,但是以前曾有過一麵之緣,覺得他沒有那樣的氣魄。”
沉吟一下,“如此說來,可能會是某位皇室宗親吧。”話鋒一轉,“既然朝廷已經盯上七公子,那麼我們也不得不多作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