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葵回了屋子,嵬不悅地站在窗前。
“夫君,我知道你也是愛這個孩子的,你是擔心我們養不起嗎?不要擔心,我會想辦法賺錢,賺更多的錢,會有辦法的。”
“你別妄想了。”嵬冷漠地看著錦葵充滿了希望的臉,他不禁覺得她那麼可笑:“我不要這孩子,也不愛這孩子,我不需要這個孩子,我為什麼要這個孩子呢?再說了,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我的孩子?啊?”
嵬的話讓錦葵一時無語,跌坐在床上,她想起那個恐怕的夜晚,莫名的男子在小巷子裏將她強暴,她不可置信地搖搖頭。
“不,嵬,這當然是你的孩子。”
嵬已完全失去了耐心,不再理會錦葵,推門而出,留下痛苦的錦葵。她傷心地看著肚子,不論父親是誰,孩子總是無辜的,她在屋裏枯坐了大半日,想不出如何說服丈夫,直到肚子“呱呱”地叫了起來,才想起吃飯,她逼迫自己吃下東西,為著孩子,她願意做任何事。
嵬連續幾日早出晚歸,將錦葵辛苦賺來的錢揮霍一空。
某日,嵬帶上錦葵出門。他們一路沉默,錦葵跟在他身後心裏懷裏不祥的預感。
“嵬,我們要去哪兒?”
“到了你便知,走吧。我不會害你的。”
他們走進一條小巷,敲開一戶人家,屋裏開了門,隻是個普通的院子。錦葵在院子裏等待,她暗自對腹中的嬰兒說話:“寶貝,不要緊張,父親也許隻是要給我們一個驚喜,你看,那棵樹下有一隻蟋蟀,它能跳很高哦,等你出世之後就會看見了。這個世界很漂亮哦,花是五顏六色,是香的,樹是綠色的,風是透明的,雲是白的,天空是藍色,天上有鳥兒,還有風箏,你長大了,我就帶你去放風箏……”錦葵已經習慣了與這孩子對話,她知道它聽見了,並且微笑了,她很是開心,對未來有滿滿的憧憬。
嵬與那戶人家交談了一陣子,他回到院子裏,身後跟著一位年輕的姑娘。
錦葵問:“好了嗎,要走了嗎?”
嵬說:“你隨她去一下,我在這裏等你。”
錦葵緊張地問:“去哪裏?”
姑娘牽起她的手,輕柔地說:“不用緊張,隨我來。”
錦葵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看嵬,他衝她點點頭,她便隨那姑娘進了屋子。屋子裏的床邊已經坐了一位年長的阿婆,姑娘讓她躺下,她便躺下了,阿婆說,我先幫你檢查檢查,然後為她把了脈,輕輕按了按肚子。
“這孩子三個月了。”
“三個月了。”錦葵欣喜地笑了。
“它現在隻有這麼大。”阿婆比出一小節指頭。
“這麼大,好小啊。”錦葵覺得它是拇指姑娘,她那麼小,但是沒關係,她會慢慢長大,長成大姑娘。
“好了,你可以起來了,我給你開幅藥,喝一次,就可以了。”
“哦,是安胎藥嗎?”阿婆沒有回答,已經走出房門。
錦葵再看到院子裏嵬,不禁幸福地笑了,他拿了藥房,帶她去藥房取藥,她又隨在他身後,暗自與小寶寶對話:“寶貝,看,你父親終於接受你了,娘親就知道,他隻是一時任性,畢竟他是個男人,會覺得突然多了你,壓力大了。不過他終於想明白了,你父親就象個孩子,沒關係,我會好好照顧你們兩個的。娘親以前也做過一些錯事,曾對不起你父親,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傍晚,錦葵一邊煎藥,一邊與嬰兒對話,她全然沉浸在當母親的喜悅裏。她多麼希望與女兒分享一切,她要她知道,父親是一個會做戲袍子、會畫臉譜、會唱京戲的男人,而母親,也會唱京戲,是個花旦。她搖著扇子,扇著爐火,輕輕說起她與嵬的故事:“寶貝,娘親和你爹可是青梅竹馬,我們一起在長滿葵花的山坡上長大,你爹還曾救過我的命,有時還會為了我說謊跟挨打。我們一起學京戲,跟著同一個老師,娘是花旦,你爹是小生,我們在大山裏放歌,等你長大了,我們可以一起去到鄉下,去看看那片葵花。你父親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後來就不再學戲,回了城裏,那段時間,我傷心透了,但是,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學戲,成績斐然,讓其他孩子都嫉妒我了。娘親從小是個孤兒,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是老師,一個就是你爹。你爹命也很苦,他十來歲的時候,家裏因為欠了大筆債落跑了,惟獨丟下他一個人,獨自留在老房子裏,哎,那麼小的孩子,一個人也不知怎麼過來的。娘也曾對不起你爹,真不知道那時候怎麼想的,居然丟下你爹。”爐上的土鍋咕嚕咕嚕地冒著青煙,錦葵每每想起自己曾經背叛過嵬便充滿了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