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萬般皆下品(1 / 2)

桓楚也能理解徐衛的怒火,平白養了十餘年的寶貝女兒,就這麼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不聲不響的與他人私定了終身,那是佛都有火。徐衛不愧是出生醫學世家,深明修性養身之道,換做他桓楚,當場便會發作起來。

曉荷忙著去收拾地上的碎片,徐守業默不作聲,徐芷茗輕咬嘴唇,都不知怎麼平息父親的怒火。

桓楚與徐衛對視片刻,先開口打破沉悶的氣氛,“老爺,我......”

他一說話,反倒激起了徐衛更大的火氣,狠狠一拍案幾,怒道,“你,閉嘴!芷茗!你來說,我前去交州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徐芷茗將有關桓楚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徐衛臉色陰晴不定,顯是內心也在徘徊。

桓楚知機的接話說,“桓家雖不才,聘禮也不會比四公子的少,在下願奉上千貫之財,向老爺提親。”

他與徐芷茗本就兩情相悅,且以他的本事,眼下的成就,還有名門的出身,更願拿出千貫作為聘禮迎娶徐芷茗,也不算辱沒了徐家家風,徐衛還有什麼不應的理兒?

徐守業忙說,“一千貫?桓家的誠意......”徐衛狠狠瞪了他一眼,他隻能將後麵的話都吞了回去。

徐衛目光落在桓楚身上,緩緩說,“桓楚,你能在短短幾月,從不名一文的窮小子到如今成了象州城的名人,身家幾千貫,本事著實不差,咳咳!”

桓楚正要客套幾句,徐衛話鋒一轉,接著說,“不過嘛!四公子先前的話也不無道理,這些本事卻也登不得大雅之堂。”

桓楚臉色一沉,想反駁幾句,但徐衛怎都是徐芷茗的父親,這門婚事,還須落得他點頭應允才算是名正言順,得罪的話怎都不能出口,他掛上應酬似的笑容,說,“依老爺之意,什麼是大雅之堂?”

徐衛捋須道,“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便是做不得名士才子,也當考個功名,否則,家有萬貫,也不過是銅臭熏身,落人笑柄。”

桓楚暗道,所謂名士才子,就是那種各個圈子裏互相追捧的貨,所謂的風流不羈,不拘小節,說白了就是會吹牛B,吹得還非常上檔次。你說我是大師、專家,我說你是泰鬥、教授,反正是在圈子裏吹,都是這幫人在自娛自樂。

他雙眉一挑,正待說話,徐守業為了保質保量的對得起桓楚給的一百貫,又開口說話了,“爹爹,這年頭找個進士及第可不易。”

徐衛麵有不愉,隨意瞥了桓楚一眼,蹙眉道:“縱考不得進士,明經、明法總該能成?”

唐時科舉考試,明經、明法,是考記性,隻需熟讀四書五經、疏議律法,上了考場,依著死記硬背的玩意去按詞填空便是。進士則是考策論,通過寫文章抒發治國平天下的策略,這門考試與應試者的文采、學識、綜合能力有關,最難過關。自太宗朝起,能進士及第的,寥寥無幾,以至於本朝年間,進士舉甚至停考過不短的時間。

考進士,桓楚自問沒這個文采和學識,至於考明經,明法,那是死啃書的書呆子去做的事,他也沒這個閑情逸致。更令他憤憤不平的是,徐衛對虛名的看重遠甚實打實的本事,考不上清華北大,便不算成才?這算哪門子理?

徐芷茗從沒見過桓楚讀書識字,知他根本沒能力去什麼功名,也出言給他解圍,“爹爹,徐家乃行醫世家,祖上也沒幾個能應舉及第的,這,是否強人所難了些?”

見兒子、女兒都幫著這小子說話,徐衛沉下了臉,不悅道,“好,好,便是不能應舉,當個流外小吏總不是難事,徐家雖不是大戶人家,但在象州也算有頭有臉,若招的女婿大字都不識幾個,傳出去,我的臉往哪放?”

刺史府秋後會招流外小吏,徐衛的意思便是要桓楚去考流外小吏。這個官小小的職雖不重要,但考上了,便算是士農工商裏,第一檔次的讀書人,也對裏裏外外,列祖列宗有個交代。

徐芷茗見過桓楚簽的那份臨時工合約上,上麵的字跟狗啃一樣,十個裏倒有三、四個不認識,還要靠半讀半猜,才能明白內義。這種水平的書法,想當主管刺史府務、文書傳遞的流外小吏,須得薛家父子瞎了眼才成。

她還想再替桓楚求情,桓楚已衝她使了個眼色,令她莫要再說。死纏爛打,靠女人出頭不是他的作風,若任由徐芷茗繼續說情,不僅會令徐衛更為反感,他大男人的臉非要夾褲襠裏去不可。再者,這年代讀書人受人推崇,商人不受人待見,乃是民風民俗,既不能改變天下人的看法,便隻能入鄉隨俗。若連區區的流外小吏都考不上,在這大唐想要出人頭地,確是癡人說夢。逃避、當鴕鳥是懦夫的行徑,為了徐芷茗或是自身的前程,眼前便是一條臭水溝,也該去撲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