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不如新,人不如舊。盡是他媽的屁話,還是那首《新鴛鴦蝴蝶夢》唱得好:由來隻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車內的那個女子,綠珠不知道自己應該祝賀她,還是應該可憐她,她百分百地明白,自己的今天便是那個女人的明天。女人多是情癡,認準了一個男人,再無回身之力。隻是,倘若運氣不夠好,女人的多情、癡情,最終隻能淪落為自己的陷阱,在保險業遍及每一個角落的今天,男人的心依然是無法保險的!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不會讓人珍惜。猶如父母生的孩子,人說偏心的父母,叫不應的黃天,得寵的,往往是淘氣、調皮、體質偏弱、讓父母操碎了心的那個。又如女人生孩子,孩子在腹中時,沒有多少感覺,必要經曆那一番錐心刺骨、驚濤駭浪的疼痛,那份深切、濃烈的愛子之情,才會從睡夢中驚醒,自心靈深處呼嘯而來。她是太容易地便讓奔陽得到了,隻差她主動地投懷送抱了,她不忍傷害他,哪怕一點點,可是他對她呢,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忍、珍惜、心疼。
因為他小她一歲嗎?因為她在他麵前總像一個姐姐嗎?想必那都不是理由,如果非要找一個理由,那隻能歸結為他不愛她,對她沒有感情,至於曾經的那一刻,他的糾纏、不達目的不罷休,僅僅是因為特殊的環境,讓他產生的對她身體的好奇勁、新鮮感,他突然間有了性衝動,欲火熊熊燃燒無法按捺、無法排解,當夜,她雖然全力拒絕了他,可是,她覺得自己是那樣的不忍傷害他,對他,她總是異常地小心翼翼,她怕他難過。僅僅在不長時間之後,她欣然再赴他的約會,並且如一把幹柴似的投身於他的五彩烈焰、熊熊大火之中,那樣的迫不及待、一意孤行、毫無顧忌,帶著拚死的決心,哪怕此後,她必得如一隻飛蛾般的焚毀成灰燼、消失於無形,她也會甘願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他們的第二次,是在他的辦公室。春日的夜晚,清風攜帶著熱情,竭盡所能地撩撥著人的情欲。她路過他的辦公樓,看見他辦公室的燈光亮著,便試探著撥了他的電話。他曾經告訴過她:休息時間不要給我打電話,萬一被我老婆發現不好,因為我希望能夠與你長久,而一旦事情暴露,就難以如願了。
“喂,你在忙什麼?”電話接通後,聽到奔陽的聲音,她的血流無法控製地加速。
“我在辦公室加班。苦命啊!你在哪兒?”
“我在你辦公樓下麵呀。”
“真的?那你上來。”
“這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我一個人在加班整理材料,明天省裏來人調研,臨時接到通知的。”
“我從哪兒上來呀?”
“你繞到辦公樓後麵,小門這邊這幾天在修路,門沒有關,你從這個小門進來。”
見到奔陽的時候,他的孤獨、疲憊、憔悴,一下子擊中她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她胸腔中如水的柔情洶湧澎湃。她合上房門,坐在老板桌前的他猛地站起身,走過來,一把摟住她,兩手大手深深地插進她披散的長發裏,嘴唇吻上了她的脖頸和肩臂……
有時,她覺得自己在他麵前實在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隻要他願意,怎麼樣都行。
半年前,那是在他們最後一次約會後的半個月,她實在是想他想得厲害,給他打手機,那邊的聲音低沉,她勉強可以聽見。
“你好!”綠珠聽到他的聲音後,盡量掩飾自己的激動,她覺得自己在他麵前隻能算是一個毫無出息的人。
“我在開會。”
通話掐斷,不容她多說一句話,她想可能是個重要的會議吧,不敢再打擾他。
從此再無音訊,又過了半個月,綠珠想再給他電話,卻沒有勇氣,她怕他還會說“我在開會”,然後掛斷。她覺得自己真是犯賤,他如此冷漠地待她,她居然將他置於心尖上,時刻地惦著,想著,獨自垂淚,黯然斷腸。又過了一個月,她給他寫了封信,但終究沒有發出去,她知道他對她沒有感情,但她還在幻想著,有一天,他會再來約她,她不想遭他厭煩、嫌惡。
她覺得自己是一個為愛而生的女人,可是命運賦予她一腔豐富的情感,卻隻賜予她形吊影隻的愛情。愛她的人,不為她所愛;她愛的人,自己又不為他所愛。無奈也好,淒涼也好,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天注定,怨不得任何人。
現在想來,她應該感謝葉奔陽,如果他一直不冷不熱地吊著她,如果他沒有無意間讓她看到這一幕,那麼,她會一直把他擱在心尖上,雖然有氣惱有怨懟,但是終究,她是無法放下他的。現在,她終於放棄了早就該放棄的東西,放棄了她視之若珍寶其實不過是垃圾的東西,放棄了早就不值得她心心念念珍惜的東西。曾經,她聽人說過“男人的一夜,女人的一生”這句話,她覺得這樣的女人多麼的可笑,多麼的幼稚,多麼的傻氣,後來,遇到奔陽時,她覺得這句話自有它的合理之處。差點,她就因為這個男人,而誤了自己的一生。難道這就是世人所說的“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嗎?如此想著,不覺滲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