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與我同來的人帶來,我們一起走。否則,”看到鎧甲人憤怒的眼神,悠悠接道,“否則,我便大喊一聲,這雪山崩塌,做葬身之所也不錯。”春五此時已知鎧甲人所害怕的,正是引起雪崩。
“你以為你快得過我們手中的煙槍嗎?”
“那麼你不妨試一試,看我能否在臨死之前喊一聲救命。”
鎧甲人起伏的胸膛忽然又平息了下去,低頭朝旁邊一個樸仆低語了兩句,那樸仆應聲走開。
過得一時,樸仆牽著一個大漢走來,那大漢雙手被縛,頭上被冰盔縛住,隻有足下還可移動,神誌似乎並不清醒,如同沉睡一般,正是三十三。
春五道:“解開。”
鎧甲人也不繼續為難,手伸到三十三背後,將繩索解開,繩索一開,頭上冰盔也自動融化,三十三睜開眼,茫然不知所謂,看到春五時,才眼睛一亮。
春五示意他不要發問,盡快走來,三十三似乎還未恢複過來,跌跌撞撞,一下撞倒了一個樸仆,掙紮著站起,將那樸仆扶起,鎧甲人神色極為不耐,道:“快過去!”
春五對鎧甲人道:“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鎧甲人道:“好!”剛才被踹飛的樸仆掙紮起身,又要啪啪拍手,鎧甲人看也不看一聲,隻是低聲道:“滾!不要給老子在這現眼!”那樸仆再笨也知道了,正在拍的手垂下來,一雙淚汪汪的大眼中,滿是委屈,卻趁鎧甲人不注意的時候,回頭朝已死的犖犖狠狠吐了口吐沫。
春五和三十三一步步後退,踏到一塊冰上,腳下微微用力,那浮冰便與冰地斷開,腳下再用力,浮冰緩緩朝外漂去,春五仍對著鎧甲人,三十三則麵朝前方,示意春五何處有冰柱需要避開。直待鎧甲人消失在視線中,春五才回過頭來,與三十三並肩而站,看著冰洞之中,仿佛融洞一般,冰淩形成了各種奇怪的形狀,微妙微小,頗為逼真,隻是色彩迷離,遠比融洞更加五光十色。水下也全是積冰,半空中不時可以看到一二隻飛鳥,翔空不動,那歌聲卻好似在婉轉盤旋。若非二人是在逃命,隻怕便真是如在仙途了。
二人一時沉迷在這奇麗景象之中,誰也沒有說話,直待前方露出曦光,忍不住滿足地歎了口氣,春五道:“鎧甲人手中的煙槍,著實不錯。”三十三哈哈一笑:“到底還是瞞不過你。”說著從懷中取出那一杆煙槍,原來之前他假裝腳步不穩,將一個樸仆撞倒,趁機奪走煙槍,又順手將樸仆製住,令得原本就無法說話的樸仆更加不能示警。
春五接過煙槍,與三十三一道研究起來,隻是兩人對器械向來不通,翻來覆去,也看不出為何如此簡單的裝置,竟有那樣大的威力。三十三歎道:“看來隻有交給卡卡研究了。”春五點頭稱是,將煙槍還給三十三。
兩人這才講述起各自的經曆,原來三十三的遭遇也如飛鳥一般,被寒氣凍住,失去知覺。隨後就是被帶到春五跟前,兩人一加推測,便知道三十三被封住之後,就被關押起來,春五的經曆倒是更加奇特一些,兩人猜測冰山下的秘密和那神秘的樸仆,以及那條毛氈,均是不知所謂,但顯然,冰山下的秘密與怒河春醒有著莫大的關係,而此番二人雖未探查出確切的消息,但能全身而退,消息放出,隻怕這冰山下的秘密必然會立即轉移,待回到青城,公主的兵馬隻怕也指日可待,這怒河春醒的問題,大概這就算解決了。
心下忍不住都是暢快難言。
冰船又拐過一道彎,抬頭隻見洞頂上水波瀲灩,似乎泛著神秘而幽微的光紋,那幽沉的洞頂似乎已不再是冰壁,二人沉浸在喜悅中,並沒有留意到不同,耳中聽到嘩嘩的流水聲,忍不住對視一眼,道:“快出去了。”
再一拐彎,隻聽嘩然巨響,映入耳中,前方出現了巨大的飛沫,看不清隱藏的是什麼,這時水勢忽低,水流加快,莫可遏製地朝飛沫中衝去,兩人剛起了一個“不好”的念頭,已衝到了冰沫之中,兩人此時唯一的念頭,就是伸出手去,緊緊地抓在一起!
驚濤駭浪之中,兩人自冰河上急速墜下,卻是一條巨大的冰峽穀,兩人毫無防備,一旦墜下,便如從半空中殞落一般,水流的巨大衝力,將兩人衝激得在水中狂噴鮮血,在這大自然的偉力之下,人類簡直渺小得像一隻螞蟻。
直墜落到水下深潭,又緩緩浮起,兩人始終雙目圓睜,手緊握在一起。即便兩人失去知覺之後。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順著河流漂下,浮浮沉沉,朦朦朧朧之中,春五又感覺到那樣一種溫暖的沉溺,仿佛在冰洞之中,被冰層層層包圍一般,心中一抽,驀然驚醒。隻見自己正在河中漂浮,那具有侵略性和包容力的蚌冰,將自己當作珍珠石,包圍起來了。
他默運內力,衝開禁錮,將手一抖,甩帶起三十三來,三十三也已昏迷不醒,隻是身上卻無蚌冰包裹,春五一抖之下,三十三也醒來,兩人齊嘯一聲,從怒河中衝天而起,腳踏浮冰,幾個起落之間,已落到河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