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怒河春醒(10)(2 / 3)

那一道血溝劃出,一絲涼意閃過,那涼意迅速滲透到他心中,幾乎將他鬥誌打消了大半。

那燭焰暴漲的戲台,圍成一個封閉的氣場,令他氣悶不已,仿佛回到當體被封印在繭中的情形。

“噗。”又一箭,這一箭到中途已為三十三長刀所斷,那箭鏃卻仍其勢不減,射向他左肩胛處,血光濺出,直直射落在青石堤上。

如此近的目標,如此大的目標,又配合著如此精妙的奇陣,盲箭神箭手的神射,可說百無一失,如果不是三十三實在驍勇,隻怕一箭便可結束戰鬥。

盲箭決定不再浪費箭羽,領頭的那個身穿戲子服飾的侏儒,手一揮,所有箭鏃盡都描向一點,這時三十三勒馬,後退,直退到戲台邊緣,靠近幕布處。

破弦聲與三十三的大喝聲,幾乎同時響起,三十三駕馬,當頭衝向箭雨!

那一連串的疾響,便如暴雨疾風一般,瞬間令天地更換。

三十三勒馬淩空一躍,直衝向那為雙焰封閉的戲台口,那馬奮蹄而飛,四足淩空,將到燭焰幕布之時,三十三綽刀一揮,馬頭淩空暴起,鮮血如雨一般穿透無形氣幕。三十三便在馬背上躍起,直直穿出氣幕,正避過當空箭雨,半空中,滿麵鮮血的三十三長刀再揮,大喝一聲:

“殺。”

沉睡在三十三心中的惡魔,終於開始覺醒了。

三十三以馬之鮮血,攻破燭網,半空中大喝一聲“殺”,長刀淩厲揮出,血光暴灑,那一箭在手便神鬼莫敵的神箭手神箭蓋世,武功卻不值一哂,一旦近身,便給殺得七零八落。

鮮血將青石板堤染得血紅,令人詫異為何那樣瘦小的身體內竟蘊藏了如此之多的血氣。

三十三如入無人之境,三個侏儒神箭手急切之間,想要換袖挽弓以挽回劣勢,三十三眼力所及,長刀揮出,一截截斷腕從袖中飛出,那小巧的袖挽弓一落地,便發出“錚”的聲音。

血意將三十三激得如狂似魔,那三名侏儒手腕被斫,血流如注,僅僅身體顫抖了一下,卻連一聲慘呼都沒有發出,各以左手捂住右手斷腕,神色淒絕,冷漠得如同濺了血的青石板,雨一衝就可以消失無影。

三十三一揮刀,將當中那名斷腕的侏儒首領左腕斫去,強忍著胸中如海潮般澎湃的殺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雙腕俱斷的侏儒冷冷一笑,道:“你娘。”

“我娘?”三十三一愣怔,怒道,“放屁!我娘早死了!”話一出口,他又是一愣,他記憶早失,此刻為何如此篤定自己的娘已經死去?

那侏儒左側的侏儒續道:“既然不是你娘,那自然是你姐嘍!”

“我姐……才不會……”他話一出口,頓覺腦中如海嘯般洶湧,頭痛欲裂,隻是自己腦海中卻似有了一點執念,自己有一個姐姐,而且這個姐姐絕對不會派人來殺自己。

右側的侏儒道:“不是你娘,又不是你姐,那自然是你老婆了。”

“我……老婆?”三十三神色猙獰,從三位侏儒麵上一一掃過,目光冷厲得如同剛淬過火的赤金,“你們——耍我?”

三位侏儒早將生死度外,當中的侏儒嗬嗬大笑:“你娘讓我來尋你這龜兒子,你姐讓他來尋你這小舅子,你老婆讓他來尋你這綠帽子。龜兒子、小舅子、綠帽子……”話音未落,三十三已長刀出手,“啊”的一聲長嘯,然後出手,一刀斬去他頭顱。

那顆頭顱在青石板路上骨碌碌滾出很遠,那剩下的兩名一斷左腕、一斷右腕的侏儒側頭去聽,耳朵微動。麵上各自流露出專注的神色。

那斷左腕的侏儒道:“小叛,反哥好像不行了。他頭落地,好像蘋果落地的聲音哎。”那斷右腕的叫小叛的侏儒道:“小逆,你有沒有聽到反哥斷頭處鮮血落地的聲音?很像去年三月下的春雨。讓人身上都冷颼颼的。”

小逆耳朵連動幾動,道:“不對不對,那像去年三月春雨的,是你右腕滴下來的血,反哥的血流得又多又快,倒像是前年那場七月的暴雨,打在芭蕉葉上,刷刷的,很好聽……”

小叛微微頷首:“那麼你的呢?為什麼我聽不到?”

小逆的嘴唇白得如雪一般:“我的血?快流完啦。我們小時候聽過的那唯一一場雪,靜靜的,滋潤的,就是那種聲音了。”

三十三呆呆地看著他們兩個,他們好像全不畏懼,絮絮叨叨地敘著家常。他有著他們所看不到的眼睛,他們卻有著他所不具有的“曆史”和“童年”。

他們的命運掌握在他手中,他的曆史,又掌握在哪裏呢?

小叛忽然道:“小逆,你聽到沒有?有嗒嗒的聲音。然後……剛才是噗的一聲,我記得那應該是一拳打碎西瓜的聲音。”

小逆沒有異議,點頭道:“同意。不過,這個季節哪裏來的西瓜呢?”

三十三回過頭,正看到一名騎士勒著一匹渾身包裹鐵甲的高大戰馬,鑲著馬蹄鐵的馬蹄高高揚起,踏下,那侏儒反哥的頭顱,噗的一聲,碎成一團爛泥。

三十三拄刀狂嘔。

三十三胸中殺魔蘇醒,乍看到這等紅白俱出的情景,依然惡心得嘔吐出來。他並非極為尊重生命之人,但是卻一定不尊重這種殘虐人體的做法。

那千餘斤的戰馬和騎士,踏在堅硬青石板上一顆小小的頭顱,登如黑山壓頂,象履薄冰,踩得粉碎。隨後,隻聽呼嘯一聲,一個巨大的飛坨盤旋著當空飛至,直取三十三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