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怒河春醒(3)(2 / 3)

“說!”那大漢粗豪的聲音響起。

“倒騎毛驢、行走天涯……”剛說了這八個字,隻聽噗的一聲,一粒花生自那巨顱大漢手中飛出,擊在王子臉上,登時現出一個紅色的包來。王子哎喲一聲,捂臉蹲地。

“下一個。”另一個王子模樣的走到窗口處,背著光,瑟縮的神情與上一個一樣:“兩個個土匪,與官結拜,官為老大,匪投官,二、三妻被老大誘奸,二被大殺,三殺大複仇。”堪堪說完,剛剛三十二個字,想了想,似乎還少一個字,於是一張口,“嗯”了一聲。那大漢似乎神情一凝,立起身來,問到:“那老三大概多大年齡?”王子不敢開口,伸手如剪刀,大漢大怒,身影微微一晃,王子臉上已多了一個碩大的巴掌印,王子哭喪著臉,道:“大概二十左右。”大漢又問:“那老三最後結局如何了?”“死了。殺了大官之後,被衛兵抓住,不久就處死了。”大漢一頭亂發都立了起來,大怒道:“滾!”

這時街上遊樂的聲音愈發響亮,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第三位王子貌似比較鎮定一些:“神秘少年騎白馬大破魑魅局,擒巨盜殺毛人,抱得美人歸。”

二十三個字。

大漢又是一巴掌呼過去:“叫你說三十三個字,你就說三十三個字,誰叫你偷懶了?”那王子鼻血直流,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真是叫人我見猶憐。

正在漁網中掙脫的兩個捕快,一聽大漢“三十三個字”,仿佛中了魔咒,立馬停止動作,目目相覷,心中不約而同地罵起帶頭捕快了一句:“烏馬薩,你這個騙子!”

沒有別的原因,隻是因為“惡魔三十三”近來的名聲太響,太驚人了。

大約從三個月以前,青城之中,忽然來了一位大漢,無名無姓,沒有來曆。武功絕高,行事卻極乖僻,他素來一柄單刀,最愛逼人講述故事,並且隻能是三十三個字。多一個字便要多挨一個耳光,少一個字,則要踹一腳。“惡魔三十三”之名流傳開來。

青城之中,人心惶惶。京師府多次派人圍追堵截,隻是那大漢武功極高,多次圍剿未果,反而折損了不少人手,好在大漢除了這個怪癖之外,並不濫傷人命。因此也就如此這般,不過公主加冕儀式即將舉行,來自三山五嶽、七漠八國的賀團也往來如雲,惡魔三十三為名聲所累,青城中人既然已知道有這樣一個魔頭,便早早將故事備好,恰好三十三個字,一時之間,青城落泊文人大受重視,不免各逞奇能,往往在“三十三個字”的故事末尾,加上“幸甚至哉,歌以詠誌”或“大王英明”等結束語,且供不應求之下,難免一個故事要轉售三幾十次。

惡魔三十三要再聽到有新意的故事就難了,因此,這賀團的到來,三十三倒是比誰都積極主動,往往青城官方的迎賓使還未接應到,三十三已經聞風出動,將這些異族王子“接走了”。

三十三隻信任拳頭,逼迫這些異族王子大講異域故事,稍不如意,就將他們打得鼻青臉腫,那些王子多半未婚,之所以前來朝賀,多半存了入贅之意,要借朝賀打動公主,也就是未來的女王,將整個瑰之國納入懷抱。被打得鼻青臉腫,更是難以忍受,倒寧肯受些內傷才好。

三十三所為實在有辱國體,不過三十三實在武功高強,本領也極大,無論那些王子藏身何處,守護如何嚴密,三十三總能來去自如,將王子擄走。

一時之間,各個王子紛紛派人回國求救,要借助本國高手之力,將三十三這個惡魔徹底鏟除。不過有些王國路途遙遠,救援力量暫時還不能來到,因此惡魔三十三得以繼續為所欲為下去。

適才的帶頭捕快烏馬薩,帶領他們三個捕快時,隻說有人鬧事,並未說明是三十三,兩個捕快左腿陷入漁網中,單足而立,卻已不敢再動,隻將烏馬薩的老母、夫人並小女在心中問候了千百次。

大漢三十三長長地打了一個嗬欠,開口問道:“今天是什麼節日?”

高兵“啊”了一聲,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胖兵靈敏一些,趕忙道:“四月十五,一年一度樸仆節,恭迎大帝神像,樸仆,三年已經,才弄好,巡城現在……”他頭腦一緊張,渾然忘記已經說了多少字,似乎還差幾個字,急中生智,“咳、咳、咳、咳……”一連咳嗽了十幾聲,心想:“這咳嗽聲,前麵的,剛好是夠三十三個字,後麵的,隻要他問起,就當是純粹的咳嗽聲。”不免為自己的小聰明洋洋得意。

三十三被胖兵的敘述方式搞得頭昏腦脹,抓起桌上的盤子,劈頭蓋臉地砸向胖兵,道:“好好說話!”

可是胖兵被他這一嚇一激,又哪裏說得出話來。三十三頭也不回,一粒花生米彈在高兵的鼻子上,道:“你說。”

高兵倒是冷靜下來,雖然說話結巴,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掰清了。

原來樸仆節是瑰之國的重大節日,今年尤其風盛,卻是青城王宮交托給大西山居建造的樸仆大帝神像終於建成,並不遠千裏運至青城,因此,便於今日繞城三圈,青城子民盛裝以待,鑼鼓喧天。

樓外,眾人迎取樸仆大帝像的人馬終於來到了鏡屏街。

那樸仆大帝像高足有十丈,盤膝坐在蓮花盞上,左手平端,右手立舉,雙眼微闔,似乎悲憫世人,它身上則披著繡著龍鳳虎紋的錦帳,眾人抬著它,興高采烈又畢恭畢敬。四周盡是簇躍的人,太陽照過來,將大帝像濃鬱的陰影潑灑下來,盡灑在寶紋樓和三十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