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遠隻說:“請大家遵守紀律,服從上級安排。”

林念初愣愣地聽著,這時一個護士終於忍不住帶了哭音大聲地道:“林大夫就能走!淩院長,你讓你老婆走了,卻讓我們留下!我老公還在國外,我孩子才4歲,我媽身體也不好!我們已經毫無怨言地第一批進來了,這倒好,不讓走了!”

這時另一位大夫不滿地大聲道:“淩院長,這樣朝令夕改,是怎麼回事?那現在說繼續2周,支援的醫療隊伍就到,2周之後呢,再讓我們繼續呢?現在,我們是被武警封鎖在這裏——我們會不會被上頭幹脆放棄了?!”

此言一出,一片議論,大家的臉上都帶出了驚恐顏色。

一名大夫冷冷地道:“這事情也難講!這病死亡率這麼高,醫療費用這麼高,每個病人幾十萬的投入,上麵……”

李睿著急插嘴:“我不是已經公布了上麵的政策,衛生廳都已經立項,不惜一切代價挽救病人。”

“可萬一改了呢?”有人不信任地問。

淩遠一手拿著電話,一手壓著腹部,他的頸部已經泛紅,神色痛苦,他移開電話,喘了一陣,平靜地開口:“總之,我最後說一遍——請各位遵守紀律,服從安排,否則,將計入檔案。你們本來是第一批上前線為抗擊“颶風”作出貢獻的功臣,如果此時違反紀律,你們將麵臨的是你們職業生涯的最大汙點!”

一片安靜,首先發難的護士愣怔著,眼裏的眼淚滾來滾去,卻不敢再說。

林念初的神色無比失落,終於是吸了口氣衝著話筒道:“不必照顧我……”

她還未說完,淩遠已經回答:“這是衛生局領導的決定,讓走的,必須走,不能走的,不許走。身體條件不好,不該留下的留下,給同事徒增麻煩。”

他這話出口,林念初如遭重擊,一時說不出話。

淩遠:“好了,你們開始工作。”

李睿在旁,一直手攥拳頭,仿佛在努力克製,直到聽見這句話,看見下麵的大夫敢怒而不敢言的失望神色,突然開口:“等等。”

淩遠:“李睿,你想幹什麼?”

李睿看著大家,又看看話筒,堅執地道:“這一次,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淩院長,我反對你的決定。你本著一切好的願望,自認為出於周全的考慮,卻沒有尊重我們這裏每一位奮戰在一線的工作人員,剝奪我們知道真相的權利,和自己做出選擇的權利。”

淩遠失聲道:“李睿!你不要再次幼稚……”

李睿的臉上閃過極端痛楚的神色,然而之後,卻是執拗地抬頭:“諸位,要求各位延長服務時間,是因為昨日發現病例跳升,在國際航班上,發現了多位服務人員感染,並且,已經確診了包括淩院長在內的幾位乘客。至於原本定為今天到位的醫務人員,正是因為發現我們周圍5個地市均發現與機組感染有關聯的確診病例,所以暫緩支援我市。”

林念初手裏的玻璃杯子掉到了地下玻璃破碎的聲音尖銳刺耳。

淩遠又急又怒,一時間腦子徹底短路,隻是額頭冒汗,眼前一陣陣地昏花,努力吸氣,說不出話,卻隻模糊中聽見話筒中一片嘩然。

隨即,話筒中安靜下來,傳出林念初的聲音:“小遠,我過來接你。”

林念初眼中的驚慌或者痛楚已經不再,她望著李睿,語氣堅決:“李睿,我要自己去接他過來。”

李睿愣了一愣。

林念初重複:“我要自己去接他過來。”

李睿終於點頭,對著話筒:“淩院長,既然你在四小時前已經宣布因病離崗,現在已經是普通病人,請聽從我們醫護人員的安排。”

林念初已經快步出門,背後仍是一片嘩然。

李睿剛要說話,那個最先說話的護士已經開口,神色十分堅決:“李主任,我不幹了。說我是不遵守紀律也罷,是逃兵也罷,以後紀錄檔案也罷,我都不幹了。我害怕,我可以沒了這份工作,以後哪怕去給人當月嫂當保姆看孩子呢?我不能讓我的孩子沒了媽!我可以隔離到通過觀察期,但是我拒絕繼續接觸病人——”

說完,這個護士往後退去。

接著又有另外的大夫和護士喊道:

“我也不幹了——”

“太不值得了——”

20多個大夫護士一個一個地,向後退去。

轉眼間,隻有秦少白和傳染科區主任、兩個年長護士長還站在原地,恰在此時,門口站了10數個清潔工

為首一人道:“李主任,我們也不幹了!拿命來拚,太不值了!我們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