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室。

一排5間輸液觀察室,如今暫時作為留觀地點。

護士長來量體溫,另一護士在檢查各人皮膚,眼結膜。

這時候,曾暈倒的那個老師的體溫顯示升高,護士長對護士交代一聲:“我去叫楊大夫來看。”

護士長剛出去,這位幼兒園老師就哭起來,另一幼兒園老師愣了一下,突然向外就跑,護士下意識地抓住她:“你還需要隔離觀察。”

女老師哭著道:“不!我不要在這裏,我們的學生已經死了兩個,還有一個在重症!她,”指另一老師道,“是她照顧那些孩子的生活,我是主管另一組孩子的!我不要在這裏!我不要在這裏!”她再次掙脫護士往外跑,這時,其它觀察室內也躁動起來,護士無助地站著。

女老師跺腳:“為個工作,你不想要命了?”

護士的臉上露出害怕表情,眼淚滾來滾去,顫聲道:“我年底結婚啊!結婚了我就要跟老公出國,我為什麼要在這……”

人群騷動。

幾個觀察室的人都跑了出來,護士長跑來,一邊攔病人,一邊衝呆站的護士喝道:“小方,杵那幹嘛呢?!”

小方突然把帽子扯下來,丟在地上,搶先往外跑,邊跑邊喊:“我不幹了,這就是份工作,不能把命搭上!”

她跑在最前麵,幾個護士和兩位年輕大夫都連連點頭,眾人也越發想往外湧,護士長正發呆,她已經要跑出樓道。

此時,從第一間觀察病房跑出來一個戴口罩穿隔離衣的人,一把抓住她扯回來,一個嘴巴扇在她臉上,她一個趔趄,坐倒地上,那個扯住她的人仰起頭,卻是鬱寧馨。

鬱寧馨怒罵道:“沒出息!你以為你結婚出國,就可以不在乎工作表現?臨陣脫逃這種恥辱會跟你一輩子!身為醫護人員,在這樣的情況下脫下護士帽,你走到哪裏,這個恥辱會跟你到哪裏。你不幸讓我看見了,你隻要走出這個門,我就算感染而死,也有法兒讓這個檔案跟你一輩子!專業考試不及格,你可以補考,甚至轉行,你這會兒如果真走了,就衝你的這種懦弱不負責,你看哪個行業可以要你?作為妻子作為媽媽,能不能讓你的親人,在關鍵時刻對你有點信心?!”

樓道裏一片安靜,方才低聲議論的醫生、護士都愣著。

鬱寧馨:“是的,我確實就這麼想。我可能不夠個好大夫的標準,但是我看見洋洋窒息時,我就明白,如果我不顧她,在當時沒有人威脅說記入我的檔案,但是,以後我永遠沒有信心能做好任何一種工作,一件事。”

這時陳翰語走過來,輕輕扶起來小方,低聲道:“小方,好多錯,是不能犯的。沒事,真的沒事,我們一直很注意防護。”她站在鬱寧馨身邊,攔在門口道:“大家不要激動,我也是這個醫院的醫生,跟鬱醫生一樣,因為救助第一例病人被隔離——沒有人看著我們,但是我們為什麼不走呢?”她瞥了鬱寧馨一眼,半嘲諷地道:“我可沒鬱大夫那麼高境界,我在這裏隔離,正是因為這個病真可怕,一旦發病,短短時間,發展到DIC,發展到器官衰竭。是的,第一例患者死了,5小時後另一個孩子也死了,可同時也有3位患者的休克得到了糾正,還有2位患者成功進行了手術。第一次手術失敗後,我們的李大夫得到了最寶貴的經驗,進行了兩例成功的手術。所以,如果不幸感染,留在醫院,活下去的可能更大;如果沒有感染,大家看,既然我們當醫生的,跟你們是在同樣條件下隔離,沒有人看守,不跑,難道我們想死?不,是因為我們通過專業知識的判斷,認定在這裏,是最有可能活著安全度過這個瘟疫,繼續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