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真實,樸素的寫實風格,貫穿廖輝英作品的始終。作者自道:“由於曾長期工作於接觸頻繁的人群之中,所以,我的小說,先天上‘閨閣氣’稍淡,而社會性與時代感較強。”作為當代台灣文壇上社會寫實感最強的作家之一,廖輝英在內容與形式的統一中,凸顯了作品的寫實精神和生活的本真力量。她的筆端所及,常常是現代人心意與情結的重現,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仿佛發生在我們周圍,或是隔壁鄰巷,作者與其說是在寫小說,倒不如說是在演繹生活,詮釋人生。與這種題材選擇的生活化、內容表達的真實感相適應,廖輝英的文字不事雕琢,質樸、洗煉,敘事流暢,不枝不蔓。雖然還欠缺一份更精心的營造,卻在明暢平實之中別有一番親切。當然,在保持豐富的生活質感的同時,廖輝英也麵臨著對這種以感性直覺的方式把握現實人生的創作方法的超越和升華。
其二,明快的話語方式與委婉的情感抒寫相結合,體現了廖輝英“心係女性筆如刀”的寫作方式,也帶來其作品“俠骨柔腸”的風格指向。懷有悲憫關愛之心的廖輝英,在表現女性愛情命運與人生世界之際,沒有囿於女性身邊瑣事、家庭杯水風波的傳統生活格局,沒有迷失於輕歌曼舞、浪漫夢幻的愛情天地,也沒有纏繞於婉轉悲啼的文學,她以世事練達的澄明和多年闖蕩社會的激越,下筆如刀,潑墨鋪陳,作品呈現出強烈的社會性和時代感。多年的專業筆耕之後,如今年齒激增,作者的“心境與生活,俱由激越動蕩漸趨沉穩寧靜。當人部分情緒歸諸於沉潛,人在反觀自省之餘,會以更多心意,去觀照他人心境的隱微曲折。”近期的廖輝英作品,在保持以往風格的同時,雖然對男權中心話語的批判鋒芒並未減弱;但卻明顯地擴大了關懷的層麵,對世事人情、兩性姻5等一係列問題的理解,更多了一種曆經滄桑之後的寬容、敦厚,多了一份了解的知心和轉化的理性。所以,“俠骨柔腸”在廖輝英,是她人格精神與情感境界的生命體現,也是她小說風格的鮮明寫照。
蕭颯:兩性糾葛中的女性人生
台灣新生代女作家中,蕭颯素以題材廣闊、筆觸冷峻而著稱。在她的筆下,現代都市裏錯綜複雜的男女關係,激發家庭矛盾的外遇婚變題材,女性情感的創傷性境遇,莫不原形畢露地呈現出它既荒涼而又無奈的詭局。
蕭颯,1972年就讀女師專四年級時,就出版了第一本短篇小說集《長堤》,其中收錄她17歲至18歲寫的13篇小說。作為一個早慧的多產女作家,她曾得到台灣評論家和出版家隱地先生這樣的評價:“蕭颯雖然年紀輕輕,可是一派大家風範,她曾以《我兒漢生》超越年齡的限製,又以《小葉》超越性別的限製,在小說的世界裏,她已能控製全局,加上文字的駕馭能力也在水平上,隻要她此生寫小說的心態不改,蕭颯實在是我國文壇上十分重要的一位作家。”構成蕭颯創作的精神資4和文學影響,是多方麵的。蕭颯自幼喜愛文學,童年時代常常從廣播裏收聽連播的愛情、曆史和推理小說。小學時愛看言情小說,中學時癡迷於《紅樓夢》與翻譯名著。在台北女師專讀書時,她對《現代文學》、《文季》、《筆彙》這些文學月刊愛不釋手,從中受到豐富的文學滋養,並擴大了人生的關懷麵。另一方麵,蕭颯幾乎尋遍了台北全部書店裏的日本翻譯小說,如饑似渴地閱讀了芥川龍之介、川端康成、三島由紀夫、夏目漱石、橫光利一等人的作品。蕭颯說:“比較起來,我看日本翻譯小說,確實要多過西洋翻譯小說,因為我一直覺得,那種東方式的感情和民族性,我比較懂得。”深受日本文學影響的結果,使蕭颯小說常常表現出那種敘述簡練、格調清新淡雅的氣氛。但蕭颯又是一個追求獨立風格的作家,她談到:“我想,我之所以成為我,是受著各式各樣的影響。很幸運的是,至今沒有人斷言的說,我的文學脫胎於某人或風格脫胎於某家。”與同時代女作家相比,蕭颯的創作具有廣泛的關懷視野。她將筆觸伸向社會各階層之中形形色色的人物,都市中的紅塵男女,各式各樣的上班族,從小商人到企業家,從中小學師生到文化事業從業者,從家庭婦女到職業女性,從問題少年到風塵女郎,不論是高階層的“白領”還是低階層的“藍領”,抑或掙紮於社會底層的被侮辱者和被損害者,都是她熱衷描寫的對象。透過這些人物形象,蕭颯或描述男女愛情,或表現家庭兩代間的故事,或寫外遇婚變,或反映青少年的社會問題,由此,她不僅鋪展開一幅台灣現代社會真實鮮明的生活畫卷,同時也映現了人們的價值觀與道德觀在社會轉型過程中的嬗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