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次離家(1 / 1)

一場角逐落了幕,誰勝誰負。

前三年忙忙碌碌,從細窄的欄杆中接過,幾句叮囑,幾句鼓勵,是我的轉身,是你的留步。那兩天,我對你說著淡定,肚子卻翻江倒海。考場上,我想要放棄,放棄六年,三年,三年的努力。頭暈,反胃,我按著心口,不敢也沒有停下手中的筆。他們的狂歡,我們的落寞。

考後,你總是憂愁地對我談論結果。我避而不談,你樂此不疲。有人說:孩子是父母的一項長期的投資。可是,我的父母啊,早已垂暮,歲月無情地在他們身上衝刷出一道道溝壑,掩蓋不住的痕跡就這樣赤裸裸地暴露在我眼前。我的父母啊,我又能給你們幾年歡樂。我或許是一支起伏不定的股票,就目前的趨勢而言,抑製不住地往下跌,而你們卻遲遲不拋售。你們不放棄我,我又怎麼能放棄自己。

經曆過了十八年的懵懂,十八歲的我,更加理智,更加明確,更加堅毅,更加無畏。

像隻泄了氣的皮球,扁扁的,任人搓捏。以前計劃的追劇,追小說,逛街,狂吃等等一下子失去了吸引力。生活沒有了方向,做什麼都提不起勁,恰逢陰雨綿綿,就讓自己發了黴。但是,我的購物清單可沒落下。洗澡的,洗頭的,洗衣服的,牙刷,牙杯,衣架等等。就像是在搬家,隻不過是我一個人搬。

出發的那一天,兩個侄兒侄女哭個不停,透過車窗看著他們越來越遠,第一次因為離別而傷感。感情因為距離而明晰,好想他們,無論吵鬧,還是歡笑。

火車上的一折戲文,山西的剛送完孩子去四川,四川的正送孩子去山西。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一場跨越空間的交換。

父母對孩子的愛總是來得莫名其妙,是途中的絮絮叨叨,是柵欄外的大包小包,是分別後的哭泣,是已經再見後的再發消息:“你不用買了,我又買了一個墊子,等天黑點了給你送過去。”是上一床墊子不夠厚,還是趁我還沒走再見你一麵。“真的走了哦。”“知道啦。”大學的校園很大,離他們住的地方很遠,但他們會提著大包小包繞了一圈又一圈,踮著腳從高牆上遞進來。

第一次說再見,我轉身得很坦然,並不覺得離別有多難。晚上,翻消息的時候,我才知道你哭了。那一串串標著紅色還未點開的語音突然讓我有些發酸。第二次說再見,我全程在發抖,匆匆地轉過身去,聽著你的聲音逐漸沉寂,眼眶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我不敢回頭,怕瞧見你的淚水,更怕你看見我也在哭。是你看著我漸行漸遠,我卻看不見你轉身離去的背影。

我的父母是很普通的農村人,與大城市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父親在工地上班,母親趕著夜晚的晚班。父親的皮膚在烈日的炙烤下已變得黝黑,母親的雙手在洗碗水中日益粗糙。可是,我的爸爸曾經白皙,不輸一眾小鮮肉,媽媽的雙手摸著會很舒服。

父母回去的那一天也是我軍訓的第一天。五點鍾起床趕車,先到太原南站再坐高鐵回川。前一天晚上,我定了個五點的鬧鍾,鬧鍾準時響起,而我卻遲遲沒有發出手中早已打好的信息。他們一定會問:“怎麼起得這麼早,是不是睡不著。”直到過了幾十分鍾後,我才問:“出發沒有,注意安全。”

父母和孩子之間的愛,或許在於:盡管你不說,我也會擔心。

軍訓沒過多久就下起了雨,像是知道父母的憂心,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次,最終是回到了宿舍。

兒女哪能一直待在父母的臂彎中,舒適停泊在港灣中的帆船,即使外海波浪滔天,也終要獨自駛出,掛雲帆,濟滄海。

在這裏的第一晚,當夜深人靜,一切都落了幕的時候,我會突然心悸。所幸以後的夜晚,我都能安然入睡。異地他鄉,最擔心的莫過於自己的身體健康。沒有了你們的嘮叨,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更注意自己。放心吧,目前一切都好。

十八年後的今天,我的夢停止了嗎?不,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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