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鋤頭和鐮刀(1 / 1)

龔大祿做完手術後就一直在家休養,雖說是有驚無險,但這次帶給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他老了,再也拿不起鋤頭和鐮刀了。幾個月過後,他決定去省城打工。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拿了幾百塊錢,他就騎著摩托車走了。龔竹還是沒有考上高中,和當初所有人預料的一樣。可他才幾歲?他也拿不起鋤頭和鐮刀。“去當兵吧!當兵多好啊,還給你發錢呢。”李秀芳一拍桌子,當即決定道。龔蘭一聽,輕蔑地笑了笑,說:“當兵也不是你想當就能當的,要初中以上的文憑呢。”“那怎麼辦?就讓你弟在家裏閑著?”“要我說,就把他送去讀職業高中,混個文憑後再去當兵。至於以後是留在部隊還是回家種田,就看他自己了。”“哎喲!高中都不讀去讀職業高中,這不是亂花冤枉錢嗎?”“那你說他能怎麼辦?你以為這還是十幾年前啊,幹什麼都需要文憑的。”龔竹就坐在板凳上,聽著她們在耳邊吵吵,眼神空洞,不發一言,雙手放在桌子底下不知道在擺弄些什麼,又或許什麼都沒有。

陳國榮一家又回來祭祖了,照例還是在龔大福家裏吃飯,畢竟對麵就隻有李秀芳一個人在家了。“二寶還沒有回來嗎?”陳樂樂問媽媽說。“這幾天過節,是雙倍工資,你二寶說等臨近了再回來。”“那龔竹去哪兒了?”“龔竹啊,他去當兵了。”

龔大福、龔大祿、龔大壽,是我的三個舅舅。在我們那裏,又被稱為寶寶,大寶、二寶、三寶。大寶和二寶的關係一直不好,至於為什麼不好,我一直都不知道原因。長輩的事情,也不是小輩可以隨便置喙的。三寶去哪了?媽媽說,他十幾歲的時候和外公大吵一架,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再也沒有回來。外公在世時,勒令全家人不許去找他;外公去世後,事情已經很久遠了。他或是發達、或是流浪,但隻要有人來外婆家裏做客,都總會問上一句:“福祿壽嘛,那你家還有沒有一個龔大壽啊?”“有啊......”隻要有人問,外婆就會講,講他小時候的故事,講他離家出走,講外公如何狠心,講後來的為時已晚。一遍又一遍地講,一遍又一遍地不厭其煩,外婆太孤獨了。

女兒們都嫁了出去,一年見不了幾次麵。兩個兒子倒是離她近,他們之間不往來,也鮮少往她這來。種著幾畝地,養著一群雞鴨,就是她的全部生活了。我的外婆,常常坐在院子裏的椅子上發呆。她那“閑適”的生活,對忙忙碌碌的我來說有著巨大的吸引力。但外婆眼底流淌的孤寂,又令我膽戰心驚。

外婆不在了,最後一次團圓過後,大家各奔東西,我家與兩位寶寶家斷了聯係。

龔竹表弟現在怎麼樣了?我在學校得知了二寶不幸身亡的消息,也終究是沒能回去親自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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