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江寧之妓之雅俗共賞(1 / 1)

《雅俗共賞》

秦淮河畔的每一位妓女雖都精通音律,擅長法曲,但她們並非隨意之人,若非遇到知音密友,那金口玉嗓,是決不會輕易開啟的。至於那些《寄生草》、《剪靛花》之類的淫靡小調,不過是那些倚門賣笑的女子所唱,真正的名姬,對此是不屑一顧的。

這些妓女們,平日裏多以吹拉彈唱、摴蒲賭戲為樂,鮮少有人願意去學習那女紅針黹之事。這樣的風氣,在各地皆是如此,而秦淮河畔,更是將這一特點發揮到了極致。然而,到了乾隆末年,情況卻悄然發生了變化。除了那些以曲藝著稱的“曲聖”之外,還湧現出了不少“針神”。她們以刺繡為樂,錦緞羅綢之上,飛針走線,爭新鬥巧,技藝之高超,令人歎為觀止。

在秦淮河畔,妓女與客人之間的交往,有著一套獨特的稱謂。在江寧,人們稱之為“結線頭”,意指兩人之間通過某種紐帶相連,關係緊密。這一習俗,在揚州及江北各地也是如此。而那些在秦淮河畔頻繁往來,卻又似乎沒有固定歸宿的狎客,則被諸姬戲稱為“化生”,意喻他們如同變化無常的生靈,難以捉摸。而那些偶爾來此一遊,卻又害怕被人知曉的客人,則被稱為“私娃子”,或是更為形象的“蒲包貨”。這“蒲包貨”一詞,源於舊時私生子常被包裹在蒲包中丟棄的習俗,用以形容這些客人行事隱秘,如同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一般。

至於秦淮妓家中所用的仆人,也有著獨特的稱呼。男仆被喚作“撈貓”、“鑲幫”,而女仆則被稱為“端水”、“八老”。然而,這些稱呼多為局外人所用,妓家的主人們往往對此諱莫如深,不願提及。在他們看來,這些仆人不過是家中日常瑣事的幫手,無需過多關注其稱呼如何。

在這一集中,我們不僅看到了秦淮河畔妓女們的才藝與風情,更感受到了那個時代特有的社會風貌與人文氣息。劉震雲式的語言風格,讓這段曆史更加生動鮮活,仿佛讓人置身於那個繁華而又複雜的時代之中。

乾隆年間,江寧城的大家閨秀們,也時常乘坐秦淮河畔的畫舫,享受著那份獨有的清雅與閑適。畫舫四周,垂掛著精致的湘簾,既遮風擋日,又不失雅致。艙內,龍鍾老嫗與風雅佳人並肩而坐,衣香鬢影間,細語呢喃,偶爾還能聽見她們輕聲招喚一兩位名妓前來助興,為宴席增添幾分春色。隻是可惜艙中空間有限,無法安置那熏香的棗木屏風,於是,那些閨秀們便不得不借用熟識的水榭作為更衣之所,以求片刻的私密與寧靜。

到了嘉慶初年,遊客們在妓船上設宴,還未開席,便先唱上幾出昆曲,絲竹之聲與鼓板之響交織在一起,五音和諧,餘音繞梁。那豪邁的曲調,讓人不禁吐氣揚眉,胸中的塊壘仿佛也隨之消散;而那淒婉的旋律,更是足以銷魂蕩魄,讓人沉醉其中,難以自拔。宴席之上,起初大家還都保持著那份從容與閑適,隨著曲子的深入,眾人開始在中曲處徘徊往複,沉醉不已。待到曲終之時,江上山峰青翠,江心月光皎潔,整個畫舫仿佛已融入了這片美景之中,成為了它的一部分。

對於那些真正懂得音律的知音人來說,他們在酒酣耳熱之際,往往會對歌者的技藝傾慕再三,甚至請求歌者再唱一遍,以便自己能夠細細品味,和鳴應和。而賓客之中,也不乏善歌之人,他們或許會接過歌者的聲音,繼續唱下去,使得這場宴會更加成為了一場難得的雅集。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宴會的氛圍似乎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昆曲之後,逐漸開始唱起了《馬頭調》、《倒扳槳》等小曲,這些曲調雖也悅耳動聽,但相比於昆曲的高雅,卻多了幾分世俗與浮華。不過,對於賓客們來說,這樣的變化卻似乎更加符合他們的口味,他們往往因此而更加興奮,樂而忘返。雖然那繁弦急管之聲,依舊能夠動人心魄,但那份原本屬於秦淮河畔的清雅與寧靜,卻似乎已經漸行漸遠了。

在此期間,安化陶文毅公澍擔任兩江總督,他嚴禁僚屬們冶遊放蕩。然而,胡文忠公林翼作為他的幕僚之一,卻成了僚屬們冶遊時的擋箭牌。每當有人被問及為何冶遊時,他們便會借胡文忠之名來搪塞。但陶文毅公卻獨具慧眼,他深知胡文忠將來必將是國家的棟梁之才,將來為國勤勞,將無暇顧及這些享樂之事。因此,他隻對那些幕僚們進行責備,而對胡文忠則寬容有加。他說:“潤之(胡文忠的字)他日必將為國勤勞至死,今日之所為,不過是預償其日後之勞苦罷了。”後來,胡文忠果然不負眾望,為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驗證了陶文毅公的預言。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