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上海之妓之滬上野雞(1 / 1)

《滬上野雞》

在上海灘這片繁華之地,商界中人對於那些尚未涉足某個行業的新手,常以“野雞”一詞戲稱,帶著幾分輕蔑與不屑。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個詞竟也悄然落在了另一群人身上——那些地位低於長三、幺二的妓女們,她們同樣被冠以“野雞”之名,遊走於社會的邊緣。

自光緒中葉以後,野雞妓女的身影在漢口路、南京路、福州路以西的地帶尤為密集。夜幕降臨,她們或三五成群,或獨自徘徊於街角,眼神中閃爍著對生活的無奈與渴望。每當夜深人靜,漏壺已滴過三下之時,她們仍會拉住過往的行人,輕聲細語地問道:“何不到我家小住一晚?”更有甚者,會在茶館等公共場所自我推銷,那份勇氣與無奈,與明代揚州的歪妓、法國巴黎的市娼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客人們若想探訪這些野雞妓院,有的會結伴而行,有的則獨自敲門而入。初次到訪,自然少不了“裝幹濕”這一環節,即打茶圍,需付銀幣一圓作為茶點費用。接下來的日子裏,若連續造訪,則可免去費用,因為按照習俗,一局三茶圍,三次之後,便算是熟客了。然而,到了第四次,仍需轉局,並再付一圓,以示尊重。此後,除非每月的朔望之日,否則便不再有此例。

但若是在初次裝幹濕後,隔了五六日才再次光臨,由於時間間隔較長,彼此或許已不相識,此時便需再次轉局。而若是在被強行拉入妓院後,發現所遇非人,心中不悅,隻需稍坐片刻,即便茶水已至,也不飲一口,便可付給銀幣二角作為“坐房間錢”,而後從容離去。

在野雞妓院的深夜裏,住宿費用根據時辰與天氣變化莫測。若是夜深人靜,已過子時,街上行人稀少,加之雨雪交加,那些孤苦無依、哀鳴求宿的女子,或許隻需一圓二角,便能換來一夜的棲身之所。這“準準足足,一圓二角”的說法,在行內早已流傳開來,成了彼時的潛規則。更有甚者,若遇客人身無分文,衣衫襤褸,連一圓都湊不齊,也偶有例外,但下腳費、點心費,哪怕隻是幾角錢,也是少不了的。

次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客人若需點心充饑,則需自行掏腰包購買,當然,這費用往往也包含在昨晚的宿資之中,算是妓院對客人的一點微薄回饋。除了夜廂,白天亦有日廂,黃昏時則稱黃昏廂,無論何時,隻要房門一關,便統稱為“關房門”。費用大抵固定在一圓左右,下腳費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在這裏,一切都顯得那麼倉促而冷漠,客人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昨日之歡,今日已陌路。

野雞妓院之中,並無大吃大喝之習,僅能提供簡單的便餐小酌。客人需預先估算好費用,交與婢女或老嫗外出采購,她們或許能在其中撈得些許油水,但客人無需再額外支付小費。也正因如此,這裏沒有昂貴的出局費用,但碰和的賭資卻是個例外,從銀幣十二圓的高額賭注,到八角錢的低消,層次分明。賭注越高,待遇自然越好,八圓以上便能和菜相待,四圓、二圓則有點心佐餐,至於更低的,則隻有茶水與水煙相伴。

然而,在這光鮮亮麗的背後,卻隱藏著無盡的黑暗與殘酷。野雞妓院的管理嚴苛至極,稍有不慎,便是鞭撻加身。老鴇高高在上,猶如審判官一般,對下人呼來喝去,動輒以死相威脅,讓人不敢有絲毫怨言。那些被迫賣身的少女,更是苦不堪言,有的甚至在一次次的摧殘下,數月無法下床行走。更有甚者,病入膏肓,仍被強迫立於風雨之中,直至夜深人靜,雞鳴報曉,也不得片刻安寧,最終隻能含恨而終。

這樣的故事,在野雞妓院裏屢見不鮮,它們如同一首首悲涼的夜曲,在曆史的長河中低吟淺唱,訴說著那個時代女性的無奈與哀傷。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