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陳之機緣奏對》
在順治己亥年的九月,秋風送爽,落葉紛飛。這一日,正是九月十七日,紫禁城內的氣氛不同尋常。世祖皇帝下令備好了車馬,準備迎接一位高僧——臨濟宗的僧人木陳,字道忞,也就是後來被稱為宏覺國師的大師。
這位木陳大師,在佛教界享有極高的聲譽,他的佛法精深,修行高深,吸引了無數信徒的敬仰。世祖皇帝對木陳大師也極為敬重,特地派人前去迎接,將他請入京城。
二十二日,紫禁城的萬善殿內,世祖皇帝親自召見了木陳大師。大師一進入殿內,皇帝便免去了他的禮節,賜他坐下。一番慰勞之後,皇帝開始詢問大師的修行經曆和得法緣由。
木陳大師恭敬地回答,詳細敘述了自己的修行始末。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禪意,讓世祖皇帝聽得如癡如醉。
聽完大師的敘述,世祖皇帝又問道:“大師最初開堂說法是在何處?”
木陳大師回答道:“是在浙江寧波的天童寺。”
皇帝又問:“得法的弟子有多少人?”
大師道:“共有二十五人。”
“那麼,得法之後隨侍在您身邊的弟子又有幾人呢?”皇帝繼續追問。
木陳大師回答說:“六人。”
皇帝聽後,點了點頭,沉思片刻後說道:“朕請大師遠道而來,本意是為了弘揚佛法。如今看這天氣日漸寒冷,又恰逢結冬製,不知大師覺得等到春日再回山如何?”
木陳大師聽後,恭敬地回答道:“遵旨。”
於是,世祖皇帝當即下令,讓木陳大師在萬善、湣忠、廣濟三處結冬,並特別吩咐,在大師上堂講法的日子裏,所有的禪者都要進入萬善殿聽講佛法。
就這樣,木陳大師在紫禁城內開始了他的講法生涯。他的佛法精深,言辭懇切,吸引了無數宮人和僧侶前來聆聽。而世祖皇帝也時常親自聆聽大師的講法,對佛法的理解越發深刻。
木陳大師的到來,不僅為紫禁城帶來了一股清新的佛風,也為當時的佛教界注入了新的活力。他的講法,不僅讓人們對佛法有了更深的理解,也讓人們在忙碌的生活中找到了心靈的寄托。
二十三日辰時,世祖率領當時的學士王文靖公熙、馮文毅公溥、曹本榮、狀元孫承恩、徐元文等人到方丈室,賜座後,命令學士問道:“老和尚您來自天童寺,那麼天童寺的精髓是什麼呢?” 木陳大師回答說:“我奉皇上敕書之命,特地來到這裏。”學士又問:“那麼,什麼是正法眼藏?” 木陳大師豎起拳頭說:“這很難一下子說清楚。”再問:“如何是觀自在?” 木陳大師鼓掌說:“您還聽得到嗎?”接著問:“《大學》中講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朱熹說:‘明,就是使之明。’那麼,使之明的道理是什麼呢?” 木陳大師回答:“這個問題,您還是去問朱文公吧。”學士無言以對,世祖笑了起來。
世祖接著問:“老和尚您多少歲參拜天童先和尚的?” 木陳大師回答:“三十一歲。”世祖又問:“您最初參拜的是哪位高僧?” 木陳大師回答:“我初行腳時,曾見過黃檗和無念和尚。”世祖問:“無念和尚是誰的法嗣?” 木陳大師說:“無念和尚在七尖峯大休和尚的言句下起疑得悟,但實際上他並未見過大休和尚。”世祖問:“是什麼言句呢?” 木陳大師回答:“曾有僧人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大休和尚回答說:‘黃瓜茄子’。”世祖又問:“老和尚您是因何機緣悟道的?” 木陳大師說:“我曾長時間對疑難問題進行思考,後來終於有所領悟。”
學士問:“大慧也曾因此打失布袋這個公案而困惑,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木陳大師回答:“一旦明白,就不足以言道了。”學士又問了一個關於女子出定的公案,請老和尚給出轉語。木陳大師回答:“任憑滄海如何變化,終究不會為你開通。”學士又問:“那個婆子請趙州和尚轉藏經,趙州隻轉了一半,那剩下的一半怎麼轉呢?” 木陳大師回答:“學士您起身向皇上禮拜吧。”最後,學士問:“發心參禪就是善,但為什麼又說不要思考善,也不要思考惡呢?如果既不思考善也不思考惡,那我們應該在哪裏著力呢?” 木陳大師回答:“善惡都是從心生起的,如果心不生起,善惡又怎麼能附著呢?” 師一聲威喝,世祖說:“一旦開始思考,就都是意識層麵的事情了。” 木陳大師回答:“皇上所言極是。”世祖問:“悟道之後是怎樣的呢?” 木陳大師說:“等皇上悟道之後自然就知道了。”學士插話道:“悟了就不用問了。” 木陳大師回應:“問了就是沒悟。”世祖點頭表示讚同。接著又問:“有禪師教人通過參禪念佛來修行,這是怎麼參的呢?” 木陳大師說:“念佛的究竟是誰,你就這樣去看。”世祖拿起案頭的念珠問:“和尚,這個叫什麼呢?” 木陳大師說:“請陛下放下它。”世祖放下念珠,木陳大師問:“這是什麼?”世祖又問:“參禪悟道之後,人還會有喜怒哀樂嗎?” 木陳大師回答:“違逆他,他會發怒;順從他,他會歡喜。”世祖聽後非常高興,又說:“總的來說,這件事很難。” 木陳大師說:“其實也不難。龐居士曾說難難,千石油在樹上灘;龐婆說易易,百草頭上祖師意。靈照則說:‘也不難,也不易,饑來吃飯困來睡。’”世祖說:“看來靈照超過了龐居士。” 木陳大師回答:“沒有父親就不會有兒子。”
世祖又問:“壽昌的無明和尚、雲門的湛然和尚曾經參拜過哪位高僧?他們真的是悟道的高僧,善知識嗎?” 木陳大師回答:“這兩位高僧的悟道並非來自師父的教誨,他們特別傾心於曹洞宗的思想,真正做到了知行合一,無可非議。”接著,他舉了壽昌和尚的偈語:“冒雨衝風去,披星帶月歸。不知身是苦,惟慮行門虧。”至於湛然和尚,他的思想如同雲彩在天空流動,事情過去就忘了,尤其被人稱為無心道人。世祖對此非常讚賞,並告訴學士不必再問公案,隻請老和尚開示如何修行。學士問:“修行時總是容易間斷。” 木陳大師回答:“間斷不間斷,都不用去管。如果怕間斷,反而會增加一層障礙。隻要遇到事情就應對,事情過後就專注於正念,如同君王手握寶劍,威風凜凜,一切邪魔外道都不敢靠近。修行就應該這樣。” 學士問:“修行時應該關注什麼話頭呢?” 木陳大師回答:“關於話頭的說法,並沒有固定的方法。但凡是難以突破的地方,就是話頭。古人對於初學的弟子,因為無處著力,不得已教他們看一些無意義的話,比如‘萬法歸一,一歸何處’之類的。讓他們反複琢磨,無法從橫縱兩個方向去理解,就像一座鐵壁銀山擋在麵前,讓他們孜孜不倦、廢寢忘餐地去思考。有一天,當他們能夠穿透這座銀山鐵壁,那就算是真正得力了。”學士問:“如何能夠達到廢寢忘餐的境界呢?” 木陳大師回答:“廢寢忘餐並不是勉強自己。就像學士你心中有一件急切的事情,不知不覺就會廢寢忘餐,那是因為你欲罷不能。”學士又問:“世俗的情感濃厚,如何能夠輕易放下呢?” 木陳大師回答:“如果修道的念頭重了,那麼世俗的念頭自然就會輕。這就像稱東西一樣,如果一頭重,另一頭就輕,反之亦然。”世祖笑著說:“朕以前也曾有過這樣的體驗,隻要用心真切,世俗的牽絆就會不知不覺地減輕。”學士說:“我們這些讀書人,學的多是文字,難免會受到理論的束縛,恐怕難以悟入。” 木陳大師回答:“文字也需要有一個領悟的起點,才能真正超越。比如蘇東坡是五祖戒的化身,所以他下筆空靈妙絕,但轉過頭來,對於自己的修行卻顯得生疏,這也隻是暫時的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