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盜為子延師（下）
沒過多久，老者領著一個少年走了出來，向黃先生行禮道：“跟先生學習的，就是他。”黃先生側身讓過一旁，仔細打量那個少年，發現他相貌英俊，穿著華麗，像個貴族子弟。黃先生詢問他的年齡等情況，少年一一回答了。老者告訴黃先生：“我馬上準備薄酒，為先生洗塵。主人剛好外出，回來沒有定期，等他回來再當麵拜見。”說罷，少年就退下了，沒過多久，有仆從準備了一桌酒宴，老者請黃先生上座，舉杯勸酒，酒香醇厚，菜肴也很精美。這頓飯一直吃到了傍晚時分，酒席散了，老者告別，讓童仆侍奉茶水。黃先生獨自坐著，這時感到非常疲倦，展開被子就睡下了，被子褥子都非常溫軟舒適。
第二天早上，老者帶著少年又來了，拿出書來讓黃先生句讀，黃先生一看，原來是《三國演義》、《水滸傳》各一部，還有幾十冊俠義小說，沒有科舉應試的帖括和詩文辭賦等書，更不用說經傳了。黃先生驚訝不已，問老者是怎麼回事。老者回答說：“先生不要懷疑，他們沒有誌向科名，隻要能識字明理，明白大義，稍微熟悉世事就足夠了，所以沒有什麼經傳詩文之類的書。”老者退出後，黃先生按照規定教授課程。從此以後，書室中除了老者按時來與童仆供應呼喚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來過。而飲食都很精美，少年也非常聰明伶俐，講解的東西都能立刻領悟，黃先生非常喜歡他。隻是在空閑時詢問少年家庭世係等情況，他就秘而不宣。問童仆也說不知道。
黃先生在這裏居住很長時間了，主人始終沒有回來。隻是在紙窗縫隙和門簾空隙間隱約看到一個魁梧的男子，服飾擬於帝王一級，不知道是什麼人。到了年底，擺設盛宴款待黃先生，老者和少年也都在座。還召來歌伎藝人進行演唱觀賞，首先表演《盜禦馬》，扮演竇爾墩的角色神采奕奕，白口道白到“排道送天霸”，振奮衣裳抖擻精神，部下健壯之士奉命謹慎從事。少年看到這個表演也非常高興，鼓掌稱讚。老者拿著戲單請黃先生點戲，黃先生考慮到座上之客喜歡武劇雜劇之類的東西，就點了一出《白水灘》來迎合他們的喜好。不一會兒青麵虎出場了，一副狼狽呼號的樣子。少年看到這個情景已是悶悶不樂。等到劇中的青麵虎戰敗被殺之後，少年更是掩麵痛哭出聲：“阿爹休矣！”老者急忙用別的話岔開話題。
黃先生知道這件事非同尋常，而且恐怕招惹禍患殃及自身安全。於是趁著表演完畢之後就連夜逃走了。他騎著馬跑出十餘裏路時，聽到鈴聲越來越緊促，輕騎快馬飛奔而來一個壯士，下馬宣稱奉主人之命敬送先生。打開信函一看上麵寫道：“山居簡陋之至，卻有幸邀請到先生您來執教兒豚，兒受教以來賴先生講解明晰，有關實用各書頗已領會。兒誌氣軒昂毫無猥瑣之色，仆之受賜多矣。敬贐白金五百聊以表達謝意。”下麵署名為心具。黃先生讀完信之後也是不知所雲，急忙稱謝。將白金收在袖子裏，就返回去了。後來又沿著舊路尋找原來的住處，憶起叢竹之中有個小洞就是原來自己匍匐爬行才得以逃脫的地方，如今一看洞口已經堵塞了新砌的泥痕還曆曆在目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