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血字的研究——勞瑞斯頓花園街的慘案(3 / 3)

“是寄到什麼地方的?”

“河濱路美國交易所留交本人自取。兩封信都是從蓋恩輪船公司寄來的,內容是通知他們輪船從利物浦開行的日期。可見這個倒黴的家夥正要回紐約去。”

“你們可曾調查過斯坦節遜這個人嗎?”

“先生,我們當時立刻就調查了,”葛萊森說,“我已經把廣告費送到各家報館去刊登,另外又派人到美國交易所去打聽,現在還沒有回來呢。”

“你們跟克利夫蘭方麵聯係了嗎?”

“今天早晨我們就拍出電報去了。”

“我們隻是把這件事的情況詳細說明一下,並且告訴他們說希望他們告訴我們對我們有幫助的任何情報。”

“你沒有提到你認為是關鍵性問題的細節嗎?”

“我問到了斯坦節遜這個人。”

“沒有問到別的?難道我整個案子裏就沒有一個關鍵性信息?你不能再拍個電報嗎?”

葛萊森生氣地說:“我在電報上把我要說的都說了。”

福爾摩斯暗自一笑,正要說什麼,這時雷斯垂德又來了,洋洋得意的搓著手。我們和葛萊森在屋裏談話的時候,他是在前屋裏。

“葛萊森先生,”他說,“我剛才發現了一件頂重要的事情。要不是我仔細檢查的牆壁,就會把它漏過了。”這個小個子說話時,眼睛閃閃有光,顯然因為勝過了同僚一招而自明得意。

“到這裏來,”他一邊說,一邊很快的回到前屋裏。由於屍體已經抬走,屋裏空氣似乎清新了很多。“好,請站在那裏!”

他在靴子上劃燃了一根火柴,舉起來照著牆壁。

“瞧瞧那個!”他得意地說。

我麵前說過,牆上的花紙已經有許多地方剝落了下來。就在這個牆角上,在有一大片花紙剝落了的地方,露出一塊粗糙的黃色粉牆。在這處沒有花紙的牆上,有一個用鮮血潦草寫成的字。

拉契(RACHE)

“你對這個字的看法怎樣?”這個偵探像斑馬戲老板誇耀自己的把戲一樣大聲說道,“這個字所以被人忽略,因為他是在屋裏最黑暗的角落裏,誰也沒有想起到這裏來看看。這是凶手站著他或者是她自己的血寫的。瞧,還有血順著往下流的痕跡呢!從這點就可以看出:無論如何這絕不是自殺。為什麼要選擇這個角落寫呢?我可以告訴你,你看壁爐上的那段蠟燭,當時它是點著的,如果是點著的,那麼這個牆角就是最亮而不是最黑的地方了。

“什麼意義嗎?這說時寫字的人是要寫一個女人的名字‘瑞契兒’(Rachel),但是有什麼事打攪了他,因此他或者是她就沒有來得及寫完。你記住我的話,等到全案弄清楚以後,你一定能夠發現一個名叫‘瑞契兒’的女人和這個案子有關係。你現在盡可以笑話我,福爾摩斯先生,你也許是非常聰明能幹的,但歸根結底,生薑還是老的辣。”

我的同伴聽了他的意見後不禁放縱大笑,這樣就激怒了這個小子。福爾摩斯說:“實在對不起!你的確是我們三個人中第一個發現這個字跡的,自然應當歸功於你。而且正如你所說的一樣,由此可以充分看出,這字是昨夜殘案中另一個人寫的。我還沒來得及檢查這間屋子,你如允許,我現在就要進行檢查。”

他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卷尺和一個很大的圓形放大鏡,隨即在屋裏默默走來走去,有時站住,有時跪下,有一次竟趴在地上。他全神貫注地工作著,似乎把我們全都忘掉了。他一直在自言自語的低聲嘀咕,一會兒驚呼,一會兒歎息,有時吹起口哨,有時又像充滿希望、受到鼓舞似的小聲叫了起來。我在一旁觀察他的時候,不禁想起了訓練有素的純種警犬,在叢林中跑來跑去,狺狺吠叫,一直到它嗅出獵物的蹤跡才肯甘休的樣子。他一直檢查了二十分鍾,小心翼翼地測量了一些痕跡之間的距離;這些痕跡,我是一點也看不出來的。偶爾他也令人不可思議地用卷尺測量牆壁。後來他非常小心地從地板上捏起一小撮灰色塵土,並把它放在一個信封裏。接著,他用放大鏡檢查了牆壁上的血字,非常仔細地觀察了每個字母。最後,他似乎很滿意了,於是便把卷尺和放大鏡又裝進衣袋中。

他微笑著說:“有人說‘天才’就是無止境地吃苦耐勞的本領。這個定義下得很不恰當,但在偵探工作上倒還適用。

葛萊森和雷斯垂德十分好奇、又帶著幾分輕蔑地一直看著這位私家同行的動作。他們分明還沒有明白,我倒是已經漸漸理會了——福爾摩斯的每個最細微動作都具有它實際而又明確的目的。

他們兩人齊聲問道:“先生,你的看法怎麼樣。”

我的同伴說:“如果我幫助你們,就難免要奪取兩位在此案中的功勞。你們現在進行得很順利,任何人都不便從中插手。”他的話中滿含譏諷意味。又接著說:

“如果你們能把偵查的情況隨時見告,我也願盡力協助。現在我還要和發現這個屍體的警官談一談。你們可以把他的姓名、住址告訴我嗎?”

雷斯垂德看了看他的記事本說:“他叫約翰.欒斯,現在下班了。你可以到肯寧頓花園門路,奧德利大院號去找他。”

福爾摩斯把地址記了下來。

他說:“華生,走吧,咱們找他去。我告訴你們一樁對這個案件有幫助的事情。”他回過頭來像兩個偵探繼續說道,“這是一件謀殺案。凶手是個男人,他高六英尺多,正當中年。照他的身材來說,較小的一點,穿著一雙粗平方頭的靴子,抽的煙是印度雪茄煙。他是和被害者一同乘坐一輛四輪馬車來的。這個馬車用一騎馬拉著,那騎馬有三隻蹄鐵是舊的,右前蹄的蹄鐵是新的。這個凶手很可能臉色赤紅,右手指甲很長。這僅僅是幾點跡象,對於你們兩位也許有點幫助。”

雷斯垂德和葛萊森彼此麵麵相覷,露出幾分懷疑的微笑。

雷斯垂德問道:“如果這個人是被殺死的,那又是怎樣謀殺的呢?”

“毒死的。”福爾摩斯簡單地說,然後就大踏步地向外走了。“還有一點,雷斯垂德。”走到門口時,他又回過頭來說,“在德文中,‘拉契’這個字是複仇的意思,所以別再浪費時間去尋找那位‘瑞契兒小姐’了。”講完這幾句離別贈語,福爾摩斯轉身就走,留下兩位敵手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