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岑沐很明顯心不在焉,連著打錯了好幾份文件,然後她終於停下手中的活兒開始發呆。她一直都有發呆的習慣,以前穀雨就總是在她發呆的時候敲敲她的腦袋,她還曾狡辯說發呆這事,如果做得好,那就是深沉,結果旁邊的兔子插嘴:“做的不好你就睡著了!”逗得穀雨捧腹大笑,她卻開始出神,其實還有一個人也曾經在她發呆的時候刮刮她的鼻子,寵溺地叫一聲笨狐狸。
正在岑沐發呆這當口,同事若忻用手肘推了推她,“你今天怎麼了?剛剛做的表又錯了幾個數字。”岑沐撫了撫額,頭疼的說:“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也許是春天到了,犯困。”若忻笑了笑:“是啊,春天來了吧,桃花開得可好了。”一旁的小敏說:“好不容易天晴了,晚上一塊兒去廣場上散散步吧,呼吸呼吸春天的空氣啊!”大家都住在單位的家屬院子裏,出大門過條馬路就是廣場,於是都欣然同意。
自從那天在電梯裏遇見鍾朗之後,連續一個星期岑沐的工作都不在狀態內,有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害怕再碰見鍾朗的,但是真的這麼多天碰不上了吧,她發現其實自己又是有些期待能夠遇見的,她也弄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也許有四個字比較貼切她現在的心態,那就是近鄉情怯。
嶽州仍然多雨,能出去散步的日子屈指可數。岑沐想起來那天和小敏若忻散步的時候看到路邊許多新栽的樹都被吹得歪的歪、倒的倒,正是印證了那句“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想到這裏岑沐忍不住覺得滑稽,這句詩用來形容梅花倒是剛好,畢竟冬季寒風無情,現在竟然被自己用來說春風和桃花,可想而知,嶽州的春天哪還有春暖花開的樣子。
等到天氣再次放晴的時候岑沐又去廣場散步,發現被吹得東倒西歪的桃樹柳樹被重新扶正了,倒有幾分春天的感覺了。
說起來岑沐今年也二十六了,除了中學那時候和鍾朗有過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之外,正經交往過的男朋友大概就隻有穀雨了。那時候岑沐還是師範學院大四的學生,響應學校號召去縣城義務支教,穀雨比她大幾歲,畢業之後去到那裏支教已經三年了。岑沐剛去的時候隻聽人說他是北師大的高材生,滿腔抱負,想把落後地方的教育水平提起來,這跟她來實習體驗生活可不一樣,這年頭,一個願意放下優越生活在這裏一呆就是幾年的人可真難得,當下心裏還挺佩服他的。不過後來慢慢發現,他除了上課之外,有時還負責修理課桌椅啊、窗戶什麼的,甚至還有的時候發現他在廚房幫忙做飯,活兒做得還挺熟練的,才恍然大悟,啊,原來他本來就是農村出身,怪不得這麼能吃苦,不過高校畢業了,還能飲水思源也算比較難得了。
怎麼開始的呢,岑沐現在回想起來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們支教的學校離縣城比較遠,條件很艱苦,學生每天的午餐就是一桶粉絲、一桶菜瓜大家分,所謂的教學樓就是一棟兩層樓的農舍,全校一共四個年級,一個年級一個班,學生讀到五、六年級就得到縣城裏的中心小學去,不過因為中心小學太遠了,有些孩子就讀好幾次四年級。一年級班上還有不少學齡前兒童,因為家裏要忙農活照顧不了的原因全都送進來了。這裏的老師呢也大多是年紀大了已經退休再被反聘回來的,,他們也不懂唱歌跳舞什麼的,還常常要回自家農田幹活,導致課程永遠隻有語、數,偶爾上幾節念念ABC的英語課,更不用說音、體、美了,常常是語文老師上一上午,數學老師上一下午,騰出半天的時間幹自己家裏的事,像這樣的學校還有很多。大多數師範院校組織來的學生都不願意到村小來,基本上都被分散到了各個縣城裏的小學,所以缺乏師資的情況也一直沒有得到改善,直到穀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