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好過撐死。”我低聲嘀咕，很快就垂下頭來了。
十六、
雖然瘦小，好在我也十分爭氣，在醫院躺了十一天便出院了。一說到這個十一，我就覺得無比搞笑，嘻嘻哈哈地去逗莊沐嘉：“十一師兄，多得您的仙體庇佑，輕寒才能夠這麼快出院。”
“滾！下次再把你摔嚴重一點，反正摔傻了我哥會養你，如果靠我，那我們倆得喝西北風。”莊沐嘉笑罵道。
他真沒什麼城府，眼睛裏常常盈滿笑意，眼珠子澄澈明亮，你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他要使壞，那種鬼鬼的樣子，藏都藏不住。
臘月間，家家戶戶開始晾曬臘肉香腸了。莊沐嘉用小刀在樓頂割了一小塊瘦肉揣在兜裏說去野外燒火烤肉吃。結果烤肉沒吃成，稻草燃著了以後四下飛散，差點把人家的房子都燒著火了，我和莊沐嘉熏得一頭一臉都是黑漆漆的。
那一次，也是莊敏哲從遠處趕來脫下自己的衣服在小溪裏蘸濕奮力去多次拍打，才將火苗撲滅，否則大禍就此釀成。滅火的過程中，他右手的手背都被火灼傷了一塊。
“永遠不知道輕重，今天要不是我趕來了，把人家房子燒著了，燒死人，我看你們兩個怎麼辦？一次次闖禍，卻還變本加厲地不知道收斂，你們到底要怎麼樣？”
我看著少年一臉狼狽，和全身上下都被火燒壞的衣服，又見他一副累極的樣子，心裏愧疚到極點。
我牽了他的衣角，卑微地，討好地柔聲對他說：“敏哲哥哥，哦，不不不，哲哥哥，對不起，我和十一又闖禍把你連累了，你看，你的手都受傷了，我們回家，回去擦藥好不好？下次我們再也不敢玩火了。”
“下次下次，你們哪一次不是說下次，有些錯誤是不會給你們下次的機會的，幸好你們是沒有傷及性命，要是有個好歹，豈不傷了父母的心？”
這一刻，我覺得眼前這個少年，真的配得上哥哥的稱謂，他有臨危不亂的能力，也苦口婆心地教導我們，明明隻大我三歲，為什麼他和小一歲的莊沐嘉，差別就那麼大呢。他懂事得好像從來就不曾有過快樂的童年。
我們這麼狼狽地回去，見了茵姨，她都嚇壞了，問我們怎麼搞成這副樣子。我以為他會供出我和十一燒火烤肉的破事，誰知道他並沒有，他說田裏不知道怎麼起火了，我們三個人救火，才弄得這麼狼狽了。
他大概從來就不曾撒過謊，一說，茵姨便深信不疑。吩咐我們各自去洗澡換衣裳，再也不曾多問半句。
回到家鄉，洗澡的時候滿腦子都是莊敏哲那種英勇無畏的樣子，他的臉似乎一直漂浮在我的麵前，無與倫比的帥氣，卻依舊是平日裏熟知的那種冷漠的眼神。
洗了澡，我去問母親要燙傷藥，她刨根究底的，一聽是拿給敏哲哥哥，半刻都不敢耽擱，趕緊從櫃子裏拿了給我。
下樓，去尋莊敏哲，他已經衣衫潔淨安然地坐在學習桌旁看書了。我走過去，沒有說話，很自然地用棉花棒蘸了藥水輕輕地替他擦受傷的手背。
我感覺得到他在看我，隻是，我始終不曾抬頭。因為，我沒有勇氣再一次向他道歉，要不是我和十一玩火，他就不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