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手腕擦傷的第二天開始,我幹脆徹底不去上學了。因為真的很疼,疼就沒法在課桌上挖洞,對於我來說,幹坐一整天,太痛苦了。
我不去上學,快沒把父母氣瘋。特別是母親,她一心想要巴結樓下的莊家,如今我不肯去上學,她更加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在別人麵前都要抬不起頭來了一樣。
我倒是無所謂,因為我去不去上學都是零分,和莊沐嘉那個十一分的比,他也沒有比我好多少。所以,我真的覺得母親是多慮了,莫說人家沒有提本就沒提個字吧,即便是提了,你也可以說回去啊,說十一分那個。
“葉輕寒啊,你說你現在才七歲就不肯去上學了,你將來的人生,可以做什麼?一個文盲,是很難在社會上立足的。”母親不怎麼教我,每回發起脾氣來,都是雞毛撣子往我身上掃。
“我手疼,是莊敏哲給我搞的,我隻是現在不去上學,等我手好了再去,我這不才七歲嘛,怎麼就和我以後的人生掛鉤了呢?您就怎麼料定我以後一定就沒有出息無法在社會上立足呢?”母親打我,我就邊躲邊為自己辯白。
“同樣都是孩子,怎麼你和別人就是千差萬別?你看看人家敏哲多麼勤奮用功啊,人家將來可是要考清華的,哪像你,次次都零分,你也不嫌丟人。”
母親罵罵咧咧的,我那時候甚至還不知道清華為何物,我說,考清華了不起啊,我將來也會考的,他莊敏哲考哪裏我就考哪裏。
一聽說我將來也要考清華,母親便一陣大笑,然後是低低的一聲歎息,轉身去忙她的活去了。
她一走開,我趁機悄悄溜出了門,拿了魚網和小桶就朝溪邊去。雖然我知道現在是冬天,也許不一定有魚了,但我就想玩。玩這個,總好過上學吧。
走到溪邊,又覺得衣服穿多了礙手礙腳的,幹脆全脫了,隻穿最底下一件單衣,這就自在多了。舉起魚網就對著水草處一陣亂捅,捅了幾次都一無所獲。
玩的時候倒不覺得冷,甚至還覺得背上有點汗乎乎的,可是一停下來,便感覺一身都寒津津的,儼然一副要感冒的架勢。趕緊把脫下來的衣服又一件件往身上套,可是已經鼻涕流成河了。
這一著涼,便一發不可收拾地感冒起來了。裹了兩床被子還在被窩裏瑟瑟發抖,四肢冰冷,額頭卻像火燒一樣,鼻子也感覺在不斷地噴火。
母親請了鎮上衛生站的醫生上門來為我看病,人在的時候,她還裝得溫柔得體的樣子,人一走,又忍不住對我一頓說數落:“這下好了吧?非得要給自己找點罪受,挨屁股針的滋味好受吧,大冷的天,你也脫了衣服去玩水,活該,你就受著吧。”
有敲門的聲音,母親去開門,一聽她極盡溫柔地說,敏哲,你來了呀,快請進屋坐,快進來,外頭風大。接下來是莊沐哲客客氣氣的說話聲,就像感受了什麼皇恩浩蕩,恨不得磕頭謝恩一樣。
我真是嘔死那兩個,不用說,以莊敏哲的人品,我不去上學,我貪玩感冒,他肯定來落井下石來了,我可沒有想過他會那麼好心,是來送關懷送溫暖。
我厭惡地扯了被子蒙住頭,閉上眼睛假裝已經睡去,卻聽到母親客客氣氣地把他請進了我的房間,並親自搬了一張椅子放在我的床邊給他坐,然後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