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愛人的電話,阿穀恨不得把手機狠狠摔在磁磚上!
他的麵前映出一個人的臉:因為盛滿了淫邪,所以他的眼睛比一般人的都大、都亮;因為能說會道,甚至能把死的都說活過來,所以他的嘴唇也比一般人的要薄;因為要吸引盡量多的異性,所以他的臉色比一般人要白;因為要表明他的幹練和所謂能力,所以他的鼻梁也要比一般人高聳……可以說,這是一張很俊朗的臉龐,但在阿穀的眼裏,它是那樣的醜惡、可憎!阿穀恨不得把這張臉踩在腳下,使勁地踩踏!
按照和妻子王雨的約定,阿穀風風火火地在初中部的餐廳樓後見到了王雨。
王雨的臉上還有淚痕,盡管她在極力壓抑著,但阿穀看得出,她正被氣憤和恐懼主控著。
“小雨,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阿穀輕攏著妻子的頭發,咬牙切齒。
“……”王雨沒有吭聲。可能,她在措詞,既說明事情的經過,又不至於使丈夫暴跳如雷、做出不理智的事。
“說呀!”阿穀扳過王雨的肩膀,他的聲音很大。
“阿穀,其實也沒什麼。今天牛峰讓我進他辦公室,對我說了幾句讓人惡心的話……”王雨聲音很低。
“他媽的王八蛋牛峰!欺負其他人還不算,竟然欺負我頭上來了!媽的我毀了他去!”阿穀身邊正好有一棵梧桐樹,他一腳踹在樹上,有幾片發黃的樹葉落了下來。
“阿穀你別這樣!這沒憑沒據的,你去的話,怎麼跟他說?他能說會道的,說不定再反咬一口,我更難做人了!再說,他是初中部校長,咱能把他怎麼樣?算了吧阿穀,反正他也沒把我怎麼樣!”王雨拚命拉住丈夫,要不是扳住了那棵被阿穀踹過的樹,她恐怕早被盛怒的丈夫給拽倒了!
“小雨你別管,我男子漢大丈夫怎能咽下這口惡氣!”阿穀掰著妻子死命拉住自己的小手。
“阿穀,你費盡周折才把我從老家弄過來,現在咱剛過了幾天安穩日子,你要是一鬧,咱的這日子就要泡湯了!他是領導,咱就忍忍吧,反正,有這種遭遇的人不止我一個!”王雨又要哭了。
阿穀沉默了。是啊,原來兩個人相離一千多裏,他在M學校,王雨在老家。他是經過兩年的苦幹,加上求爺爺告奶奶才爭到了這樣一個機會。學校同意給妻子一個職位,隻是不能和他一起同在高中部。經過慎重考慮,他答應了。隻要兩個人能在一起,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現在,妻子才上班一個月,王八蛋牛峰就……
如果就這樣算了,自己的臉麵往哪兒擱?如果讓姓牛的覺得我好欺負,誰又能保證他日後不變本加厲?不行,不能就這樣便宜了他!
“不行,我要向學校領導反映這個王八蛋!”阿穀忽然怒吼一聲。
“你向誰反映呀?聽人說,能當上學部校長的,不管以前是幹什麼的,現在都已經是領導的心腹,他們怎麼會隨隨便便相信你?即使他們相信了你,又怎麼痛下狠手處理他們?即使他們狠下手來處理他們,輕描淡寫的處理又如何能解人的心頭之恨?這樣,他們繼續盤踞在學校,繼續當我的領導,我的日子會更難過。再說,這件事捅出去以後,我又怎麼在學校做人?”王雨哀歎著。
“那就這樣算了?”阿穀實在不甘心。
“以後我多留個心眼,不單獨上他辦公室;如果他再有這樣的舉動,我就給他當麵一擊,你看怎麼樣?”王雨放開了阿穀的胳膊。
“他敢還有下次!”阿穀安慰著妻子。
他覺得,這天空真他媽低,空氣裏懸浮著餐廳煤氣的顆粒,讓人簡直覺得不敢呼吸了。
和王雨分別後,阿穀不想立即返回辦公室,他不能讓人看出他臉色不對,另外,他的激動也不能讓同室的同事們知道。這種事情,任是哪個男子也會覺得是奇恥大辱,可是他,竟然這樣輕輕地就放過了那個雜碎!
我沒有看錯,阿穀和我們五個人第一次聚餐時,他就有心事,因為按學校的習慣和領導的承諾,這一年阿穀應該升到高三的,但不知為什麼,阿穀連高二都未能留成,而是退到了高一。開始時,阿穀認為領導會對他有所重用,所以才退級的,比如當個備課組長啥的,但宣布的時候卻是剛來的何必老師!
那天晚上,阿穀也是一杯一杯不斷地猛灌啤酒,以消解心裏積久的怨氣。要不是中途接到一個電話,他會喝得更多,或者會說出一些更露骨的話來。但因為這個電話,他改變了很多。
電話告訴他,他的妻子王雨開學後即可到初中部上班了!
此刻,天上,有一朵灰雲,悄悄地懸在阿穀頭上,一直跟著阿穀到了操場,灰灰的顏色像極了阿穀的心情。在阿穀眼裏,這塊灰雲之所以這樣緊跟著他,完全是在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