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要是昨晚和咱鄰桌的人聽到了呢?隔牆有耳嘛!”我說。
其實我知道,告密的人肯定是我們中間的某一位,甚至我心裏已經有了目標,回憶起昨晚上某人的舉動,我心裏有了一些判斷,但我不能說。
昨晚,其他五個人都沉浸在酒裏,隻有我算是一個冷眼旁觀者,再說,我還算是個細心的女孩子。
“不會!我敢斷言,那桌人根本就不是教師!看他們喝酒的架式就不像!尤其是最後……我敢肯定!”阿越信心十足,就差拍胸脯了。
我知道阿越“最後”後麵未說出來的意思,是指那幫人喝酒時的內訌。
但我卻覺得阿越的結論有些武斷,想想我那幾位同事昨晚喝酒的樣子,好幾十瓶“雪花”啊,旁人誰又能想到他們是教師?
“大家不要亂猜測了。不管是誰,都是可以理解的。他也許是在提醒咱們,讓咱們注意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咱們以後也要謹言慎行才對。當然,昨晚我也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甚至是我勾起了大家對一些話題的爭論。在這一點上,大家,尤其是我,應該向阿穀學習。免得有不必要的麻煩。馬校已經告訴我,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誰也不會再提了。”
於是,昨晚歡聚的一些片斷不由浮現—
何必老師一把那個問題提出來,我就注意到,阿穀的神情有些恍惚。他撓著頭皮,半天未開腔。在阿越的兩次催促下,才說:“別看我比你們早來兩年,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隻聽人說,學校員工的年薪隻是簡單地分為幾個檔次,絕大部分的年薪都是一樣的,不一樣的僅僅是檔次的區別。”
“這幾個檔次都是怎麼分成的?就憑那十來分鍾的講課?”何必老師的話裏有明顯的擔憂,也有明顯的憤怒。
“好像是吧!當然也不排除有其他成分在。”阿穀收住了話頭,匆忙喝酒。酒真是好東西,關鍵時候可以客串一下屏風的角色。
“舉個model?”阿越把酒杯放在唇邊,等著阿穀。
“對不起,我出去接個電話,回來再詳細給大家說!”阿穀掏出手機,看看上麵的號碼,快步走了出去。
數分鍾後,阿穀回來,阿越再次相逼:“舉個model,阿穀。”
“你去想吧!”阿穀又幹了一大杯酒,猛夾了幾口菜,頻率極高地夾,頻率極高地咀嚼,似乎把阿越的問題狠狠吞咽到了肚裏。
我們幾個,除了盛老師以外,都有心事。
阿越就不用說了;何老師除了有如何讓辦公室成為最和諧的集體外,還有家庭原因;阿若則怕別人知道我們搞小集團,除此之外,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心事還不止這些;我還覺得,就連豪放的阿穀也有了心事,或者說,他本來就有心事,隻是我現在還猜不透是什麼;沒有心事的隻有盛老師一個人。盛老師之所以這樣氣定神閑,除了他一向的穩重性格、大將風度之外,還有另外的原因—當然我是後來才漸漸知道的。
沒想到一個電話後,阿穀口氣大變,人們都很詫異。誰的電話呢?讓阿穀一下子變得諱莫如深的樣子?奇怪。
“肯定有向領導推銷的成分!注意,我說的推銷,不反對你們把它理解成吹噓!靠!”阿越,新婚幸福之中的阿越,北京的粗話也蹦了出來。可見,幸福也會產生衝動的副產品。一個蚊子撞在他臉上,他凶狠地用手把蚊子趕開,仿佛他趕的不是小小的蚊子,而是某一個他討厭的人。
“事實是明擺著的,十五到二十分鍾內,誰的講課好,誰的工資會定得高;但在講課之外,領導麵前,誰的自我推銷功夫好,誰的工資會定得更高!可惜呀!”何必老師故意賣個關子。此時他的眼裏似乎幻現出一些人在領導麵前拚命杜撰自己輝煌曆史的畫麵:他拿出一大摞不知怎麼弄來的證書放在領導辦公桌上,弓身待領導慢吞吞看完後,又點頭哈腰,麵呈媚笑對領導說:“請領導多多提攜,多多關照!”
“可惜什麼?”連阿若也這被這個關子吸引了,身子不由自主傾過來。
“講課好的人,往往推銷功夫不好,或者不屑於推銷;推銷功夫好的人,往往講課平平!”何必老師把杯子重重地放在餐桌上,啤酒灑了出來。
“長此以往,學校如何發展!”還是阿越。
“今晚歡聚,時間難得,咱們不談國是,隻講喝酒!”盛老師高高舉起酒杯,向大家示意。還是盛老師清醒,幸虧他及時閘住了大家憤怒的洪水。
“對,喝酒!壺中日月長嘛!”阿穀先和盛老師碰杯,後來與我們分別碰過,一飲而盡。
……
上午第四節,學部忽然電話通知,第五節在會議室開會!
“怎麼又開會呀,前天不是剛開過嗎?”阿越嚷嚷。
“讓開就開唄!正好備課累了,換換環境。”阿若合上書本、教案,歸置好桌麵上的東西,把筆放進筆筒。
阿越白了阿若一眼。
“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阿越走到我辦公桌前。
“什麼大膽的猜想?”我笑他。
“今天上午的會肯定是臨時加上的,肯定和一件事有關!”阿越得意地打了一個響指。
“和什麼有關?”阿若也走過來。
“和……現在不告訴你,我有責任為領導保密!”阿越拿起我辦公桌上的小鏡子,照著自己梳得光光的發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