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七點五十,何老師剛到辦公室,阿穀從外麵進來:“何老師,外麵有人找!”
“找我?誰?”
“出去你就知道了。”
何必老師快步走出辦公室,伸頭往兩邊看看,沒人。
“誰呢?”何老師很納悶。是阿穀開玩笑吧?何老師轉念一想,不會的,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剛成為新同事,畢竟還不太了解,好像還沒到開玩笑的份兒上;他年齡比阿穀大,又是他的領導,別管是多大的領導吧,到底不是自己黃袍加身,而是學校封賜的,阿穀雖然資格老些,但還應該給這個麵子;再說,昨天晚上剛請阿穀吃過飯,興許“雪花”的勁兒還沒下去呢!
回頭看看辦公室,阿穀尚未坐到椅子上,頭伸著,眼睛向著他這邊張望,好像急切地等待著什麼的樣子。何老師告訴自己,阿穀沒有開玩笑,更不會存心騙他,沒那必要呀!
往辦公室左手走走,是一排教室,預備鍾已經響過,學生都已進入了教室,準備上課了,長長的走廊裏飄蕩著歌聲和朗朗的書聲,沒飄過什麼人影;於是,何老師又到了辦公室的右手,那是樓梯間,果然,樓梯間有一個人,是位女子,正在打著手機,格格格的笑雜在說話裏。這個阿穀,也不說清楚,讓我猜了半天!
這位女子的裙子真漂亮,連衣裙,米黃底,上麵一些淡紫的小花,像是被誰的手隨意撒上的,素淡、高雅,加上苗條的身段,養眼、養心,何老師不由想起昨天晚上吃飯的氛圍。是她找我嗎?可她是誰呢?
“何老師嗎?”大概是聽到了背後有聲音,女子暫停格格格和說話,用手捂住聽筒,“我是學部辦公室的幹事王玲。馬校長叫你到他辦公室一趟。”
“校長……叫我到他……辦公室?”何必老師疑心聽錯了,竟然口吃起來。想問問清楚,可王玲又和電話那端的人說笑上了。
何老師額上沁出了汗,雖然此時是初秋天氣裏一天中氣溫最低的時刻,又有伶俐的小風。
我們的辦公室在一樓,馬校長的辦公室在五樓。領導都喜歡把自己的辦公室設在最高層,每天寧願自己多跑好多級樓梯,也要把方便留給部下,馬校長也是這樣。看來天下所有的領導想部下所想、急部下所急的心思是一樣的。
“叫我幹什麼呢?”一邊上樓,何必老師一邊思考,腦子轉得飛快,“什麼事呀?表揚我?不會,我還沒做出丁點兒貢獻呢,隻不過昨晚和群眾吃成一片、喝成一片了一次,也算不上什麼貢獻嘛!再說,這事校長未必知道,剛開學,千頭萬緒的,他哪有心思因為這區區小事表揚我呀?”
“請進!”敲門聲剛起,校長柔和的聲音就在門內響起,似乎早已等不及說這句飽含溫情的話。
何必老師心裏一陣溫暖:校長真平易近人!
看到何必老師進來,校長忙從他寬大的大班桌後走到前台,示意他坐到沙發上,然後又非常自然地拿起水瓶倒水。
“馬校,您不要客氣了,我不渴!”何必老師慌忙站起身,想阻止校長的關懷舉動,可遺憾的是他太缺少沉穩的大將風度,碰到了校長的手,差點兒將水瓶碰掉地上。
何老師尷尬極了。一個聲音繼續在腦海裏翻騰著:“校長找我幹什麼?”
“今天叫你來呢……”校長似乎猜透了何老師的心思,他語氣輕鬆地揭開了這次談話的序幕,但同時他為了增加此次談話的懸念或者重要性,特意頓了頓,以引發聽者的思考。
何老師屏氣凝神,等待著下文。
校長似乎話鋒一轉,又似乎沒轉:“聽說你們辦公室的人昨晚上出去了?”
聽說?聽誰說?校長到底想說什麼?何老師心裏“咯噔”一下。
何老師趕忙稱是。
“這很好嘛!開學之初,同事之間非常需要了解,這樣才能有利於工作,也才有利於樹立你的威信。人無信不立嘛!”校長果然是要表揚,可是,何老師不明白,校長把“人無信不立”用在這兒,似乎有點兒不太恰當……
這點兒小事,都是我應該做的,不值得校長表揚的。今後我一定要多和同事一道,加強聯係,增進友誼。何老師心裏很溫暖。
“可是何老師,”校長又頓了頓,瘦削的臉上顯出複雜的表情,表情後看不出是什麼內容,但似乎又能猜得出來,就像厚厚的雲層之上,雖然看不清,但知道有些什麼東西一樣。何老師知道,轉折關係的複句強調的是“可是”後麵的內容,原來校長要談的主要內容在這兒!而前麵不過是個引子,連內容提要都算不上!
何老師想起了自己以往在學生操行評語欄裏慣用的句式。
心裏“咯噔”了一下。何老師趕忙做出更凝神諦聽狀。
校長似乎轉了話鋒,又似乎還在原地徘徊:“你們剛來咱們學校不久,對學校的情況並不太了解,暑期中的培訓有些同誌也沒有參加,對學校的一些規定缺乏應有的認識,這樣就難免會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做一些不該做的事兒。有些可是高壓線呀,一定要避開喲!”校長的口氣非常柔和,語速也非常平穩。
“一些”、“有些”,到底是哪些呀?何老師真希望校長掰開了揉碎了講給他,然後他再傳達給我們。可是,校長好像並沒有要這樣做的意思。
何老師又揣摩校長話裏的意思,心裏既驚又暖。
驚的是消息傳得竟然這樣神速,都快趕上“神七”了,真不愧是信息時代,什麼事都掖藏不住,任何秘密都無處遁形。校長既然這麼快就知道了,一定是原原本本知道了他們昨晚談話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