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奇怪的是,此事之後,餘立鋒忽然收斂起來,做起了斯文人,除了開會時在電視上搖搖腿露露臉,報紙新聞則基本和他絕緣了。半年前我剛簽了肖胖子的廣告單回報社交差,吳卞有和我提起此人,問我有沒辦法挖他幾條新聞,誘他在晨報做做廣告,我自信滿滿:沒新聞我們可以造新聞,一天上一道鮮肉,必要時再加點佐料,就算不吃也可以把他的口水給勾出來。先把他捧到天上去了,到時候再叫他當個散財童子。吳卞有在一旁仰頭冷笑,說這一招太俗了,用得太濫了,沒用。說著突然一句喟歎:哎!我還以為你知道!我腦中一醒,趕緊拜服:該用哪招?請吳總賜教!吳卞有眼珠一轉,嘴巴抿動:“餘立鋒是惡人,惡人還得惡人治!”
我不得其解,隻好笑笑,吳卞有滿腔得意:餘立鋒是不是變了?誰讓他變的?會不會是肖胖子?肖胖子剛來這時,第一個找的人就是他!你說你都把肖胖子搞掂了,你就不會再順順水推推舟?我連連點頭,說對對對,我怎麼就想不到?
這事我也有所耳聞,據說肖胖子當年剛開始做地產時曾虧得血本無歸,後來去找了個人,重振旗鼓,居然東山再起,莫非他找的這個人就是餘立鋒?但照這麼推來,餘立鋒就是肖胖子的救星,肖胖子應該聽他的才對,憑什麼他要反過來聽肖胖子的?我一臉疑竇,正要問出話來,隻見吳卞有雙手舉起一張報紙遮住臉,學西太後垂簾施政:還不快去打聽打聽?再做一筆大廣告,我給你3%的傭金!我盤算了一下,肖胖子那個單子光半年就有300萬,按3%計算能撈個20來萬,但那畢竟是地產廣告,天上人間五期占地25萬平方米,由澳大利亞墨爾本柏濤建築設計,整個片區規劃“三低一高”:低容積率、低密度、低建築群、高綠化率;建築類別有單體、聯排、空中別墅、高級電梯公寓等等,打出的廣告詞是:領銜天上獨特美景、打造人間名流居所。從設計到廣告,每一出都是大手筆,這樣的錢賺起來簡單,但不是輕易就能碰上。不過3%也夠多了,餘立鋒有醫院有雞場,屁股夾得再緊也能□□細針,我就慢慢打聽,從肖胖子著手,小騾磨石,加點穀子加點勁,待以時日,麵包會有,房子也會有的。前段時間劉維洪為了周玉的事在鳳凰城請我吃飯,席間我有意提起餘立鋒的光輝事跡,劉色狼一臉神秘,湊過頭來小聲問我:“你知道餘老板與我們肖老板什麼關係?”這正是我所要知道的,我是聰明人,當然知道那色狼不會輕易告知,這事直接問不行,應該偏遠一點,裝著漠不關心一點,低頭思考了一會,抬頭見那色狼架起長長的蓮藕腿,一搖一晃的,樣子十分欠扁,我故意戲噱:“他們倆......是......同誌?”
劉色狼頓時嚴肅:“別亂講!”接著又嘿嘿詭笑,慢吞吞地丟過話來:你不是記者嗎?自己去查查,我——不——告——訴——你——!
躺在床上養了會神,毫無頭緒,林蕾商女不知亡國恨,在廁所裏五音不全地哼《老鼠愛大米》,我煩不勝煩,抄起一把椅子,一下把廁所門給砸開了,豎著眉毛數落蹲在馬桶上的她:大米你個頭!趕緊把屁股擦了,出來收拾乳罩,我們退房!林蕾蹲在馬桶上抽抽嗒嗒,表情十分委屈,一手擦屁股,一手擦眼淚,幽怨不已:“沒得到我的時候甜言蜜語,被你玩過了就粗俗不堪,你們男人......真他媽下流!”我把一支紅狼叼在嘴裏,心裏冷笑,說罵得真好!我再下流也比不上你的下賤,你還以為我會相信你真的愛過我?
走出招待所的時候心裏有底了,心想那嶽宗良充其量最多也隻算個小鬼,即使披了狼皮最多也隻能拉幾粒羊糞,不管是死是活,先把那20萬敲到手再說。領著林蕾穿過義龍路,大街上突然陣陣喇叭齊響,扭頭便看見一個高大的城管正追著一個賣水果的老婦人跑。那婦人肩挑籮筐,腳下碎步淩波,繞過行車、閃過路人,一溜煙跑出老遠。沒想那城管手舉大棍,身輕如鳥,大步流星,箭步上去,一個老鷹撲小雞的姿勢就將那婦人摁倒,掄起大手朝婦人身上就是幾棍,邊打邊吼:“我叫你跑!我叫你跑!”婦人哇哇大哭,肩上的籮筐滑落下來,被城管一腳踢飛,圓圓的石榴滾落一地。我撿起兩個,遞一個給林蕾,咬一口說甜,真甜。林蕾不接,打開相機擺好架勢準備拍照,我把手裏的石榴對著她的腳砸過去,怒目圓睜:“你還真當自己是記者啊?照什麼照?!”